随着暮色逐渐降临，昏黄的空也沉甸甸地压在新昌市的上空。
这里是灰环与锈环的交界处，空气中那种金属锈蚀、机油泄露和廉价合成燃料燃烧后混合而成的味道格外浓郁，若不是常住在这里的本地人，在经过的时候往往都会尽量屏住呼吸。
道路的两边是些看起来就有一些年头的楼房，墙皮像鱼鳞一样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混凝土，许多窗户的玻璃残缺不全，用发黄的厚塑料布、硬纸板，甚至整块的铁皮潦草地钉着。
一些锈蚀严重的铁质消防梯歪歪扭扭地挂在外墙上，梯阶早就朽坏变形，踩上去恐怕会发出危险的弯曲声。
陈辰和索菲亚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街上的汽车数量不少，但也是窗户紧闭，匆匆离开。
路边的墙角堆叠着看不清内容的工业垃圾袋，破损的下水道井盖处淤积着粘稠、反着油光的黑水，混合着生活垃圾的腐败气味，路人三五成群聚在路边，或是点亮后的劣质的太阳能路灯下，用毫不掩饰的警惕或是估量的目光打量着路过的行人。
陈辰和索菲亚从中走过，阴影里的低声交谈会瞬间掐断，直到他们走远，那些窃窃私语才又窸窸窣窣地爬出来。
一个靠在生锈管道上的纹身男，眼神在索菲亚身上刮了一圈，又落到陈辰腰间的武器上，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脸别过去，狠狠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
“真的。”索菲亚微微蹙着眉头，声音压得极低，“要不是跟你一起，我死也不会一个人钻这地方。”
陈辰的余光扫过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群，然后重新将目光转向前方：“我怎么觉得，灰环这里好像比以前还要乱了？”
索菲亚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没感觉错，就是这样。”
“这里还没到锈环呢，就有人敢和家族对着干了？”
“那你就得等林亲口回答你了，这边的情况最近有些复杂，我又不来这边，不太清楚。”
索菲亚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下巴朝前努了努。
“前面就是他的地盘了，他会在这边等。”
前面看着稍微要繁华一些，两边的楼体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招牌，人群也要更加密集，几乎可以是人挤着人。
穿着工装、脸上沾着油污的汉子，眼神飘忽、兜售玩意的混混，浓妆艳抹、倚在霓虹灯柱下的女人。吆喝声、电子乐的鼓点、醉鬼的嚎叫搅成一锅粥。
空气里那股铁锈和垃圾的味儿淡零，但被劣质香水、烤焦的合成肉串和汗味顶了上来，更冲了。
这边属于一个商业区，基本上周边的人都会往这边聚集，加上这里属于被贾里德家族重点关照的地盘，整体治安相对而言会好很多。
而男女成组走在这边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一定程度上避免一部分人上来骚扰……但也没法全避开。
陈辰侧身闪过一个想要往他身上撞的干瘦女人，拍打掉她伸过来的手，同时还往她腿肚上轻踹了一脚，那女人赶紧缩着脖子快步走开，身边的索菲亚也躲开了一名试图贴过来的醉汉。
那醉汉踉跄着骂了句脏话，正要发难，一抬眼就见一根硕大的枪管顶在了他的脑门上，脏话在喉咙里滚了滚，咽了回去，缩进人群。
陈辰把咆哮女皇收回腰间，叉着腰四下看了一眼：“不是要我们在这里等吗，他人呢？”
“我正发消息问呢。”索菲亚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再次迈开步伐，“他在处理一些麻烦事，让我们过去找他。”
“哪？”
“应该就在前面。”
索菲亚看了眼地图，在前面带路，没一会儿就来到一栋挂着刺眼粉紫色霓虹招牌的三层旅馆。
当他们停下脚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看上去像是白领模样，戴着眼镜的男人逃一般地从里面出来，因为差点撞在陈辰身上，还匆匆弯腰道歉，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没一会儿就汇入人流中没影了。
“那种人跑这里来干嘛？”陈辰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口嘀咕道。
索菲亚挑了挑眉：“能来这里的，还能为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非得来这里。贪便宜怕是要吃大亏噢。”
陈辰重新将目光转进旅馆里，就见在这旅馆的大厅，一个梳着油头，身材高瘦的男人正在对着另一个穿着亮片短裙、妆容浓得糊成一团的女人着什么，那女人正梗着脖子似乎在辩解，随后又把头缩了回去，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索菲亚直接就走了上去：“林，还忙着呢？”
那高瘦男人听见这个声音，习惯性的转头过来，先是看到索菲亚：“哟，来了？”随后目光又落在了紧随其后走进来的陈辰身上。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步就走了上来，二话不，先一拳用力在陈辰的肩膀上按了一下：“死了这么多年，怎么活过来了？”
陈辰揉了揉肩膀，看向那人：“运气好，没办法。”
里卡多笑了两声，回头去又交代了两句，然后才重新过来：“走，我带你们去我经常去的那家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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