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待会儿我可能有点事儿要办一下，您看着点几个家伙。
时间上……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
王母点头，王建军来的时候就跟她过了，不过她没想到要去徙河。
吉普车沿着颠簸的土路行驶，三个玩累聊家伙在后座睡得东倒西歪。
靖雯和菲菲抱在一起，瑶瑶则蜷缩在角落，怀里还抱着装满贝壳的桶。
因为前面的路有些颠簸，所以王建军熄火停车，把瑶瑶给抱前座来了。
王母去后面顾着另外两个。
王母望着窗外逐渐变化的景色，轻声道：“建军，这徙河县你以前来过？”
王建军一愣，他这才想起来现在的徙河还只是个地区下的下辖县。
“嗯，出差时路过。”
王建军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势走向：
“这次顺道来看看。”
吉普车驶入徙河县城时，午后的阳光正高高地挂在城上空。
街道两旁是灰砖砌成的平房，墙上刷着“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标语。
几个戴红袖章的妇女推着板车走过，车上堆满新摘的绿色蔬菜。
国营饭店门口支着个炸油条的摊子，油锅“滋啦”作响，金黄的油条在热油里翻滚。
也不知道三个家伙是闻到香味饿醒的呢，还是纯纯睡好了才醒的。
只见迷迷糊糊的丫头们好像被香气勾住了魂儿，眼睛迷糊地耸了耸鼻子。
“瑶瑶，瑶瑶，醒醒！”
王建军看着缩成一团的瑶瑶心中一片温暖，轻轻给她擦了一下头上的细汗。
或许是感觉到了王建军的存在。
瑶瑶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似的扑闪了几下。
她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脸颊还带着熟睡时压出的红印子，呆愣愣地望着王建军，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唔……二伯？”
她软软地唤了一声，声音奶乎乎的，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哎，二伯在呢。”
旁边的菲菲像只炸毛的猫似的猛地坐直了身子，差点没撞到王母。
“哎哟！这家伙……”
王母被菲菲这一抬头吓了一跳。
菲菲扒着车窗往外瞧：
“二叔！这是哪儿呀？”
“这是徙河县，二叔带你们来看看。”
靖雯是最后一个醒的。
她靠在王母腿上，手还攥着王母的衣角不放，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像只赖床的猫咪。
“雯雯，醒了哦，等会吃饭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靖雯“噌”地睁开眼睛，头顶翘着一撮呆毛，脸睡得红扑颇：
“吃饭！在哪儿？”
“马上就到了，快醒醒神。”
两个刚睡醒的丫头挤在后座。
你揉揉眼睛，我拍拍脸，像两只毛茸茸的动物似的互相蹭来蹭去。
瑶瑶打了个的哈欠，眼角还挂着泪花，细声细气地问：
“二伯，奶奶呢？”
王母从后座伸过头，笑着递过来一个水壶：“哎，奶奶在这呢。
喝点水醒醒神，待会儿你二伯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菲菲一把抱住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珠顺着下巴滴到衣领上。
靖雯有样学样，结果喝得太急呛到了，咳得脸通红。
瑶瑶最乖，双手捧着水壶口口地抿，喝完了还用手背擦了擦嘴。
然后冲王建军甜甜一笑：
“二伯，我醒啦！”
王建被家伙逗笑了。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三个丫头彻底清醒后，立刻恢复了活力，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王建军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后，带着众人朝国营饭店走去：
“徙河三件宝，麻糖、炸糕、豆腐脑。”
王建军笑着用粮票买了三根油条：
“来垫垫肚子，心烫啊。”
靖雯双手捧着油条，口口地咬，油星子沾在鼻尖上亮晶晶的。
菲菲吃得急，烫得直吐舌头，却还含糊不清地嚷嚷：
“好次！比四九城的好次！”
瑶瑶最斯文，把油条掰成一块一块，摆在油纸上晾凉。
饭店里，王建军出示工作证和介绍信要了个靠窗的包间。
穿蓝布褂子的服务员领着他们入座。
墙上贴着“勤俭节约”的宣传画，角落里摆着个红漆柜台，玻璃罐里装着徙河特产的蜂蜜麻糖。
几人入座后，三只专心对付手上的油条，王建军看了看播：
“同志，先给我们来四碗打卤面，再加份熘肝尖。”
“对了，你们这儿有儿童餐碗吗？”
服务员是个扎着大辫子的姑娘，笑着点头：“给孩子们用搪瓷碗吧，摔不坏。
你们家这孩子长得真俊啊！”
她弯腰对三个丫头眨眨眼：“阿姨给你们多浇一勺卤。”
等材工夫，王建军指着窗外给孩子们讲故事：
“瞧见那棵老槐树没？当年打鬼子的时候，游击队员就在树底下……”
三个丫头听得入神，连油条都忘了吃。
忽然街对面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几个穿工装的青年推着自行车经过。
车把上挂着网兜装的饭盒，笑笑地往钢厂方向去。
“二叔，他们去哪儿呀？”
菲菲扒着窗户问。
“他们上班呢。”
王建军摸摸她的脑袋：“徙河钢厂可是出特种钢的地方。”
正着，服务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面条，王建军又点了几个菜。
靖雯用筷子卷面条，结果不心甩了自己一脸卤汁。
瑶瑶赶紧掏出手绢给她擦脸，菲菲已经埋头“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靖雯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爸爸，你怎么不吃啊？”
“爸爸等会要出去一下，你们先乖乖跟奶奶在这吃饭。
爸爸一会儿就回来知道吗？”
靖雯正笨拙地用筷子夹一块红烧肉，嘴油汪汪的：
“那爸爸要快点回来哦！”
肉块“啪嗒”掉在桌上，她赶紧用手抓起来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王建军傻笑。
瑶瑶和菲菲也关心了王建军几句，让他办完事就快点回来。
王建军见她们埋头吃得香就走了。
王建军走后。
“奶奶，你知道爸爸去干什么吗？”靖雯举着啃得乱七八糟的排骨问道。
王母给她擦了擦花脸：“爸爸肯定是去忙正事儿呢。”
三个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瑶瑶突然拿出一个碗夹了几块肉在里面：“给二伯留点肉肉。”
王母老怀欣慰：
“哎呀，我们瑶瑶真乖！”
靖雯和菲菲也急忙表示，尤其是靖雯，直接用爪子给她爹抓肉。
窗外，阳光掠过徙河县的屋顶，为这座尚未经历灾难的城镀上温暖的金边。
三个家伙可能是饿坏了，又或许是早上在北戴河的运动量太大了。
她们不仅把面吃得干干净净，连其他菜都挑着吃了个精光。
不过留给王建军的饭补是一点没少。
靖雯捧着比她脸还大的搪瓷碗，咕咚咕咚喝完了最后一口蛋汤，嘴边沾了一圈油花。
“哈～”
靖雯满足地擦了擦嘴巴。
“奶奶，我还能再吃半碗。”
一旁的菲菲眼巴巴地望着王母，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王母笑着用帕子给她擦嘴：
“再吃肚子要撑破啦。”
转头看见靖雯正偷偷用筷子蘸着桌上的芝麻酱往嘴里送，赶紧把碗收走：
“乖，咱们歇歇等你爸爸。”
“哦，那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母也不知道王建军什么时候回来，只见左右看了看：
“你们看那短短的针指向那个地方，你爸爸可能就会回来了。”
此言一出，三个家伙齐齐跑到挂钟前昂着脑袋随着指针转圈。
王母：……
徙河国营饭店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三个丫头已经第无数次跑到门口张望。
“二叔的车是绿色的对不对？”菲菲趴在窗台上，脸贴着玻璃。
“不对！是军绿色的！”靖雯纠正道，突然指着远处：
“你们看是不是那辆？”
结果只是辆送煤的板车。
瑶瑶失落地走回座位，从兜里掏出个贝壳在桌上滚着玩。
“奶奶，二叔的车是不是迷路了？”
菲菲踮着脚扒在窗台上，鼻尖在玻璃上压得扁扁的。
王母把她们拉回座位：“国营饭店有规定，吃完饭不兴占着桌子。”
服务员过来收拾碗筷时，王母掏出五毛钱：
“同志，能给孩子们倒点糖水吗？”
三个脑袋立刻齐刷刷抬起。等甜甜的糖水下肚，她们总算安静了些。
王母又掏出随身带的毛线：
“来，奶奶陪你们翻花绳。”
靖雯盯着门口不动：
“可是爸爸很快回来……”
瑶瑶脑袋放在叠在桌子上的手上，语气中充斥着对二伯的关心和担忧：
“奶奶，二伯饭饭都还没吃呢。也不知道二伯饿不饿呀。”
“那咱们做点好吃的东西等他。”
王母变戏法似的摸出三根冰棍棒：“看，这是早上买麻糖剩的。”
瑶瑶第一个凑过来，细软的发丝垂在额前：“这个能做什么呀？”
“做风车。”王母用发卡在木棒中间钻了个孔。
“菲菲去要张糖纸，靖雯问服务员阿姨借点浆糊——要有礼貌。”
三个身影立刻忙碌起来。
菲菲踮着脚够柜台上的包装纸，靖雯捧着搪瓷碗接浆糊，瑶瑶认真地把木棒摆成十字形。
服务员看着她们直笑：
“同志要做手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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