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文君站在四九城协和医院的走廊上，手里攥着病历本。
消毒水的气味让她有些不适，但她还是整了整衣襟，推开了内科诊室的门。
“同志，哪里不舒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医生头也不抬地问道。
“最近胃总是不舒服，”
聂文君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辞回答：“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女医生示意她躺到检查床上：“具体什么症状？”
“就是…恶心，没胃口。”聂文君着谎话，耳根有些发烫。
心里不免有些埋怨王建军，挑谁生病不好偏偏挑她。
家里这么多孩子不行吗？
冰凉的听诊器贴上她的腹部，女医生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她又仔细听了听，眉头渐渐皱起。
“同志，你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聂文君愣了一下：“上个月……不，好像是两个月前？”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大夫，我是不是……”
“去验个尿吧。”女医生刷刷地开着检查单：“可能是怀孕了。”
聂文君拿着化验单的手微微发抖。
这怎么可能？
她完全没有孕吐，也没有任何不适，要不是为了圆那个“中秋节家宴”的谎……
想到这，她不由赶紧去厕所。
半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
女医生推了推眼镜：
“恭喜你，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聂文君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想起这段时间自己还像往常一样干活，甚至昨还搬了煤球……
昨还以过来饶身份交代姑子怀孕前后的注意事项，可现在……
想到这，聂文君不免有些紧张：
“大夫，我这根本没想到我怀孕了，所以我有时候……
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的身体素质很不错，肚子没什么大碍。”
“不过你要多注意休息。”
女医生嘱咐道：
“前三个月最危险。我给你开个证明，可以请几病假。”
“谢谢大夫。”
走出医院大门，聂文君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十月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该怎么告诉建军？
之前他们也做了很多准备，可就是没动静，没想到现在却……
回到家时，王母正在院子里晒被子。
“文君，检查得怎么样？”王母关切地问：“医生给你开单子了吗？”
聂文君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靖雯从屋里跑出来：“妈妈！你看我写的字！”
她蹲下身接过女儿递来的作业本，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主席万岁”。
看着女儿真烂漫的笑脸，聂文君突然鼻子一酸。
“怎么了这是？”
王母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
“娘……”聂文君声音有些哽咽：“我……我怀孕了。”
王母手里的衣架“啪嗒”掉在地上：
“什么？”
“医生两个月了，”聂文君低声道：“可我一点感觉都没迎…”
“哎呀，你这孩子怀孕不是大好事儿吗，哭啥啊？”
着，王母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快进屋！”
转头对靖雯道：
“雯雯，去把院门关上。”
“哦，好的奶奶。”
靖雯屁颠屁颠就去把门关上，然后赶紧跑去屋里通知菲菲和瑶瑶。
“菲菲，瑶瑶妹妹，我有弟弟了。”
怀孕就是有孩，这点她知道。
姑姑这段时间她可是帮着照顾了很多次，就盼着弟弟妹妹赶快来。
“哈？你什么？姑姑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吗？”
“哦！”
“哎呀，不是，是我妹妹肚子里有孩了，是我哥哥听到的哦。”
另一边屋里，王母给儿媳妇倒了杯热水：“建军知道吗？”
聂文君摇摇头：
“我刚从医院回来。”
她犹豫了一下：
“妈，这事……会不会影响不好？现在到处都在提倡‘革命化生活’…”
王母拍拍她的手：
“想什么呢，现在国家鼓励多生多育，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她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这孩子来得好啊！
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中秋那晚的事圆过去，这不刚好吗？”
“奶奶，奶奶，雯雯刚刚……”
下午稍晚，王建军下班回家，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三个家伙对着他挤眉弄眼，尤其是靖雯，把王建军给逗笑了。
王母冲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里屋。
“文君？”
王建军放下公文包走进屋里。
三个家伙见状刚想跟进去，却被王母一把拦住：
“走，帮奶奶择菜去。”
“啊～”
王建军没管屋外家伙们的喊闹，他见聂文君就这么呆呆坐在床上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聂文君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那张化验单。
王建军接过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这……这是……”
“今去医院检查，”聂文君轻声道：“医生两个月了。”
王建军愣在原地，突然一把抱住妻子：“太好了！”
又赶紧松开：
“不好意思，我没弄疼你吧？”
聂文君摇摇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今去检查……”
临了，聂文君迟疑道：
“你会不会是大夫看错……”
“不，应该不会错的。”
“这就是意！之前我们不是都准备好了要三胎吗？”
王建军握着她的手：“而且正好把昨的事解释清楚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厂里最近在评选‘光荣妈妈’，你可以……”
“建军！”聂文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刚查出来呢。”
晚饭时，王建军宣布了这个消息。
靖雯眨巴着眼睛：“妈妈，弟弟什么时候来出来啊？”
“谁是弟弟，也可能是妹妹。”
王母笑着给孙女夹菜：“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都喜欢！”
靖雯大声，“我要教他背主席语录，还要教他们写字。
爸爸今都夸我了呢，写得可好了。”
菲菲和瑶瑶连连点头，她们也被夸了呢。
王父难得地又倒了杯酒：
“好啊，咱们老王家又要添丁进口了。现在国家提倡‘人多力量大’，这是好事！”
夜深人静时，聂文君靠在丈夫怀里：“建军，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现在到处都在搞运动，”聂文君轻声道：“我怕……”
王建军搂紧妻子：
“别瞎想。咱们响应国家号召多生孩子，谁能什么？”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再，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帮咱们圆了这么大个谎。”
窗外，月光如水。
聂文君摸着平坦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在这个火红的年代，这个意外的惊喜，或许就是生活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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