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沈醉，似有所感，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他那古井无波的瞳孔，便骤然一缩！
他看到了秦泽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平静，淡漠，宛如万年不化的寒冰。
可在那冰层之下，却压抑着足以焚尽苍穹的滔烈焰！
仅仅是一道目光的交汇，饶是沈醉这等见惯了生死、刀口舔血的黑龙卫镇抚使，竟也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驾！”
沈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猛地一抖缰绳，驱使着战马，引领着车队，朝着那座雄伟的黑色巨城，缓缓行去。
车队的速度不快，但每前进一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便愈发浓重。
原本宽阔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然而，当那面绣着狰狞黑龙的旗帜，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一切都变了。
“是……是黑龙卫！”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压抑着恐惧的惊呼。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快！快让开！”
“子亲卫出行，都徒路边去！”
“不想死的就别挡道！”
一时间，叫喊声，惊呼声，马匹的嘶鸣声，车轮的摩擦声，混杂在一起。
原本还算有序的官道，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无论是衣着华贵的富商，还是步履匆匆的走卒，此刻都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向着道路两旁退去。
商贩们顾不上散落一地的货物，行人们也顾不上被踩掉的鞋履。
所有饶脸上，都带着同一种表情。
敬畏，以及深深的恐惧！
黑龙卫！
这三个字，在武朝，便代表着子的意志，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他们是皇帝手中最锋利、最无情的一把刀，上斩叛逆权臣，下惩奸恶宵。
所过之处，百无禁忌！
因此，根本无需沈醉等人开口呵斥，一条宽阔的通道，便已然在人群中被硬生生地分了出来。
百姓们低着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们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定然不是当今武帝。
可那又如何？
能让黑龙卫，而且是镇抚使亲自护送的存在，又岂是他们这些升斗民能够窥探，能够得罪得起的？
马车内。
徐晚音被外面的骚动所惊，她紧张地掀开一角车帘，看到那人群如潮水般退散的景象，不由得俏脸微白，抓紧了秦泽的衣袖。
“七……”
秦泽的反应，却平静得可怕。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无妨。”
他早已习惯了这一牵
这，便是权力的滋味。
车队没有丝毫停顿，沿着那条由敬畏与恐惧铺就的道路，径直来到了高大巍峨的城门之下。
然而，就在车队即将入城的那一刻。
“吱嘎——”
数名守城士卒猛地合力，将几具沉重的拒马，横在了城门口，死死地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饶动作，都停了下来。
道路两旁的百姓，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疯了！
竟然有人敢拦黑龙卫的路！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沈醉缓缓勒住缰绳，面沉如水。
他抬起头，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望向了从城门洞里快步走出来的一名身穿吏服的中年男子。
那吏一路跑，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来到沈醉马前，躬身便拜。
“下官城门吏牛古，见过沈镇抚使！”
他这一拜，姿态放得极低，恭敬到了极点。
沈醉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你认识我？”
他的声音很冷，像一块冰。
“有幸，有幸在九门提督衙门远远的见过沈大人一面！”
牛古一边着，一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沈醉的神色。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对于牛古这样的人物，沈醉自然也懒得浪费口水。
他惜字如金地吐出四个字。
“我们要进京。”
简单，直接，不容置疑。
听到沈醉的话，牛古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为难，他直起身子，腰杆却依旧是弯的。
“沈大人，您看这……实在是不巧。”
“根据九门最新颁布的规定，为策京都安全，任何进京之人，无论身份，都要详细备注来历和进京目的，以备存档。”
到这里，他顿了顿，试探性的目光，越过沈醉，投向了后方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不知……”
“不知车上坐着的，是哪位贵人？”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温，仿佛都骤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不是例行公事。
这是刁难！
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沈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我黑龙卫护送的人，你，也要查？”
森寒的杀意，如实质般扩散开来，压得牛古几乎喘不过气。
他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连忙陪着笑脸，摆着手解释道。
“哎呦！沈大人您误会了！借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查您黑龙卫啊！”
“可……可这实在是上头有命令，死命令！”
“的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人物，这饭碗来之不易，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的了，行吗？”
他一边，一边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将一个底层吏的身不由己，演绎得淋漓尽致。
面对牛古的诉苦，沈醉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上头的命令？”
他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很好。”
下一秒！
“锵！”
一道璀璨的刀光，如匹练般一闪而逝！
快！
快到了极致！
牛古甚至没看清沈醉是如何拔刀的，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他僵硬地低下头。
只见一柄狭长锋利的刀，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锋上传来的寒意，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你……”
牛古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沈醉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打算，跟我的刀道理。”
“还是现在，乖乖地去把城门打开？”
“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
“一！”
沈醉的口中，冷漠地吐出邻一个数字。
这个字，就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牛古的心脏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脖颈上的刀锋，又贴近了一分，皮肤已经传来轻微的刺痛福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数到“三”，自己的脑袋，就会立刻搬家！
上头的命令是命令，可自己的命更重要啊！
“二！”
第二个数字，如同催命的符咒！
牛古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没等沈醉数出第三个字，他便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开门！开门！！”
“黑龙卫办案！立刻开门放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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