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打坐良久，睁开眼时，已日薄西山，色将晚。法明站起身来，准备找个地方投宿。
就坐在树下也不是不可以，每日一餐，过午不食，所以他也不饿。但是人有三急，佛国之子也不例外。他可不想释放到一半的时候，让冷不丁出现的陌生人吓一跳。
他转了一圈，发现一家义庄。面积不大，但棺材摆放得整整齐齐，也没有尸臭溢出。何不在此将歇一晚，若是遇到不礼佛的人家，脸色总是不好。
他打定主意，便上前敲门。
一个年轻人打开房门，好奇地看着他。
“施主，因色已晚，僧可否借宿一晚？”
“这是义庄。”李季安道，“大师不怕？”
“出家人，自然不惧。”
“那你就进来吧，反正空房还有两间。”
法明道了声谢，便进去了，心里暗道，如此年轻就来看守义庄，实在可惜。
李季安对陌生人实在是没什么亲近感，即便眼前这个和尚生得慈眉善目。
义庄内有个专门为守夜的家人准备的客房，有被褥，李季安便让他去客房安歇，自己回了房间。
法明有些纳闷，按以往的经验，房主一般会和他唠唠家常，比如大师来自何方，年纪几何之类的，至少也会问问姓名吧？而这个年轻人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啥都没问，有些冷漠。
他好奇地来到李季安门口，准备敲门，问问他为什么那么冷漠，屋内的蜡烛突然熄灭了。
李季安有些后悔让他住进来了。
还是死人安静一些。
法明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坐念佛。
第二一早，法明打开门，看见李季安已经生了火，在熬粥。
热气腾腾，米香扑鼻。在料峭的春寒中，喝上一碗热粥，身子从内到外都会暖暖的，很舒服。
李季安回头问道，“大师要不要来一碗？”
法明摇了摇头，“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李季安没有和他客气，舀了一碗粥，美滋滋地吃起来。
就是一碗粥，没有咸菜，没有包子馒头，他也吃得很香甜，就像在喝十全大补汤一样。
“你很饿吗？”法明问道。
李季安点点头，继续喝粥。
“你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
“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要问？”
法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反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李季安笑了笑，没有话。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李季安美好的心情有些不美丽了，觉得这个和尚实在是聒噪。他很快将粥喝完，拿了个包裹走了。
“你要去哪里？”
李季安没有理他，自顾自去了，很快就消失在街角。他要去买菜，但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李季安买的菜不多，但他刻意花了很久的时间。因为法明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让他很不舒服。他甚至站在卖鸡大婶那儿，看她帮顾客宰鸡，看了整整一上午。
在他的印象里，和尚是不喜欢看杀生的。
但眼前这个和尚与众不同，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好像他自己在看笼子里的鸡一样。
他有些受不了，又不好发作，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义庄。
李季安现在很希望有人送尸体过来，这样他就可以有点事情做，不定可以挤走这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和桑
日过三竿，李季安煮了饭，煮了一盘菜。
没有邀请法明，算是一种委婉的态度。
“你不喜欢我？”法明问道。
李季安埋头吃饭，大概是一种默认。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也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就可以了。”李季安用筷子指了指棺材，“好让苦主相认。”
“年纪轻轻就来看守义庄，你不觉得可惜吗？”法明问。
也许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年轻人想看守义庄也要挤破脑袋咯。李季安作如是想，但没有回答他。
“我叫法明，你叫什么？”
李季安想了想，还是懒得告诉他。
“十年修得同船渡，大家相遇不容易，何必苦苦询问姓名呢？”李季安道，“一笑而过，相忘于此，不是很好吗？”
“想必你是什么江洋大盗，或者采花贼，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法明道，“否则怎会如此隐晦？”
李季安有些无语，“我姓曹，倪字辈，单加一个凉字。”
法明皱眉道，“这名字怎会如此奇怪？”
“那没办法了。”李季安道，“姓是随我爹的，字辈是祖宗排的，名是我娘起的，你去问问他们好了。”
傻子也能听出来这话带刺了，法明只好离开。临行前问道，“你是否知道李季安这个人？”
李季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很随意地，“不知道。”
“就是徽山上，茶博士一直的那个碧云宗宗门圣女的伴侣，你可曾听？”
李季安点点头，“听过，但不认识。你在找他？”
“是。”法明道，“我要找到他，然后将他带回楼兰寺受刑，或者杀了他。”
李季安傻了眼。“出家人也杀生？他怎么惹你了？”
“毁我佛家根基，乱我信徒佛心，还不该杀吗？”
“这是打哪论的？”李季安失声道，“他怎么做到的？”
法明皱眉道，“你似乎对任何人都很冷漠，为何对此人如此关心？”
李季安低头扒了几口饭，“能把一个和尚惹到动了杀心，也是难得。好奇嘛，所以问问。”
“你是不是认识他？”
“不认识。”李季安连连摇头，“不认识，真不认识。”
“他既是倾心于碧云宗圣女，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徽山。他逃不掉的，我要去徽山等他现身。”
李季安点点头，“大师得对，他一定会来的。请。”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法明离开，李季安一边吃饭一边想，毁佛家根基，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干了这等人神共愤的事儿？
他想不明白，也不能直接去问法明。
法明虽然涉世未深，但极聪慧，容易起疑心。
要等就等呗，能等到算你狠，云宗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关呢。这下倒好，有人陪自己一起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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