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和陈江生携女儿前后脚进了南国的包房。姑娘像一颗炮弹，“呼啦”一下冲到二老面前甜甜地叫：“舅婆婆好，舅公公好！”又扭头冲着舅婆的大女婿大外孙叫：“大姨父好！斌斌哥哥好！”
“姑娘聪明！记性好啊。”舅妈被她花得眉花眼笑，朝楚然二壤：“大姨父是难得难得见一面，伊倒全记得的！”
桌上已经摆了鲜花蛋糕，陈江生顺势把手里的礼物送了过去，舅妈“哦呦呦”地：“叫你们不要买礼物不要买礼物的！一顿便饭这么客气做啥啦？”
陈江生一向不太会单独应付除了他妈以外的女性长辈，只低了头：“楚然让买的。热吃点花胶补补气血。”
舅妈又转头对着楚然：“谢谢哦。”颇为郑重的样子。
楚然摆摆手道客气了，又看了看在座的人数问阿姐呢。
“去香港开会了。”舅妈习以为常地回答。
旁边舅舅补充：“本来想叫江江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喏！”着两手一拍做了个遗憾状：“旅游去了！”
“哦呦，生日，那么隆重干嘛啦！本来都没想要过的，后来想想斌斌他们也要开学了，正好出来吃顿便饭大家笑笑。你们住得近的我就叫了，你们爸爸妈妈不来，阿姨他们一家我索性也不叫了。那么热跑过来吃顿饭太累了。”
话间楚然他们也已落座，桌上摆了一大束蓝紫色的花束，配了玫瑰，洋桔梗，绣球还有两三种叫不出名字的花材，很是梦幻好，楚然盯着看了看，笑道：“这束花好看的呀，颜色搭配老少女的，很衬舅妈的气质。”
舅妈还未什么，舅竟先乐呵呵地接话了：“好看哦？嗲伐！斌斌选的！”着指了指正在玩手机的外孙。
舅妈笑眯眯埋汰：“钞票是你舅舅出的！选是外孙选的。你们舅舅这个年纪眼光不行了，让他选肯定选大红色，俗气的来。”
“红玫瑰哪里不好咯？不要太有情调！”舅舅抬杠：“再搭配上绿叶，红花还需绿叶扶。你就是红花，我呢甘当一辈子的绿叶，你们我讲得有道理伐？”
几个辈很给面子地笑了，这时服务员推开包间门，菜陆续上来了。
楚然给女儿舀了半勺龙井虾仁蘸醋，斌斌这个年纪是喜欢吃肉的，咕咾肉“啪嗒啪嗒”不声不响夹了好几块。想自己结婚那会儿他也就和陈楚璇现在差不多大，跟着阿姐姐夫来喝喜酒。合完影后，他拽着楚然的白色纱裙脆生生道：“新娘子舅妈你好漂亮啊！”
孩子的成长总是让人忍不住惊叹岁月如梭，楚然感慨：“斌斌再开学读高一了咯！”
听见舅妈提及自己，伙子停下筷子抬头朝楚然这里回了个“嗯。”
楚然也不在意，转头对女儿：“斌斌哥哥读书很厉害很聪明的！开学就要读世外的国际班了哦！”
两个老的难免谦虚了几句，大姐夫看了一眼陈楚璇，温和地：“妹妹了，慢慢来。”
楚然不由道：“阿哥，你们家是基因好，条件好。”
陈江生往她这里看了眼，楚然心道看什么看我又没错。
这顿饭吃得不如人多的时候那般热闹，但也算温馨静谧，笃悠悠地，不疾不徐的，南国一向无功无过的菜品倒也吃出了别样的风味。
最后大家点上蜡烛关疗齐声唱：“祝你生日快乐。”一片摇曳的光影里，楚然看到了二老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那是经历过漫长岁月淬炼后留下的恬淡与温润。
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呢？还会留在上海吗？等到自己像舅妈这个年纪的时候，会有谁在身边呢？陈楚璇呢？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太远了，太远太远了，楚然拍着手想，太远了啊。
明楚然还是休息，吃完饭陈江生开车送她们母女回出租房。楚然明显感到他有些闷闷不乐，便只管自己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陈江生：“你刚才不应该这么的。”
楚然愣了愣，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的那句“基因好，条件好”刺伤了他：“我的是事实啊。”
“你不应该当着囡的面基因好，条件好，这样会让囡囡产生挫败感，觉得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人家的。”
他竟能想到这一层，楚然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后视镜里后座的女儿抱着毛毯睡得昏黑地，便同样压低了嗓音：“你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陈江生又重重叹了口气，像在忍耐着什么。楚然继续装傻，低头开始玩手机。既已不是夫妻，就无需再负担他的情绪了。这样又过了会儿，陈江生突然问：“你租的房子什么时候到期？”
好好地问这个干什么？关他什么事！然楚然还是回了：“一年一签，今年的5月份刚续上。”
陈江生没话，楚然盯着外面的街景，只想快点到家，每次坐在他车子里就浑身不自在。
“你妹男朋友找了没？”
楚然口气有点不好了：“不知道。”
陈江生笑了笑，道：“你找个时间抽空搬回来吧，那里房钱付了就付了。”
楚然差点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她不由扭头一脸“你有病吧？！”地表情看向他。
陈江生一脸老神在在，也不管楚然此刻是什么表情，只看着前面路况道：“早晚要搬的，不如现在就搬回来。囡囡读书什么都方便，你也不用像现在一样租的房子和爸妈那里两头跑了。”
楚然正欲发作，猛然看到女儿正睡得香甜，于是生生又把怒火压了下去。
陈江生见她没什么，当被自己动了，继续循循善诱：“总是住自己家里舒服。囡囡也想睡自己房间。现在这样寝具之类都要准备好几套，七零八落地不方便。住回去的话每爸妈家吃好晚饭再一起回家，我给她辅导功课也方便……”
楚然耙了耙头发，转头看窗外。这时也快到区门口了，楚然道：“就这里放我们下来吧。”
“一点点路。”陈江生还想开进区，楚然已经回头喊女儿起来了，手上作势要去解安全带。陈江生看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又想的确老区晚上开进开出的不方便，便不再多，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放她们娘俩下来。
陈楚璇没睡醒，迷迷糊糊地朝爸爸挥手道别，楚然拉着她头也不回地穿马路，陈江生见她们快进区了，正要发动车子，却见楚然这时朝开出来的一辆雷克萨斯点零头笑着打了个招呼，雷克萨斯开出区向右转，车窗同时升起，他注意到主驾上的男人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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