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看着赵四海浑身都打哆嗦，赶紧把他一把拽走。
“赶紧回去换身干衣裳！”
“林川，快给我喝点酒。”赵四海边走边悄声道：“冻死我了。”
“你你逞什么能啊？”
林川把烧刀子递给他：“一会儿让你嫂子给你整点驱寒的药汤，你可别不当回事。”
“嘿嘿，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赵四海喝了一口烧刀子，笑道。
林川看着赵四海那狼狈又得意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呀，在陈芹面前表现也得有个度，这下可好，把自己冻成这样。”
提到陈芹，赵四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酒劲上头，笑道：“林川，你是没瞧见，我下井的时候，陈芹那眼神。我当时就想着，可得好好干，在她面前露露脸。”
林川拍了拍赵四海的肩膀：“行啦，你这心思我还能不懂。不过话回来，你到底咋想的？”
“什么咋想的？”赵四海装傻。
“你和陈芹！”林川瞪了他一眼：“你真相中的话，去跟你爹。”
“啊？我可不敢跟俺爹。”赵四海一下子没磷气。
“为啥不敢？你打算就这么拖着？”林川告诫道：“可不许玩弄女同志的感情！”
“哎呀，你啥呢？我是那样的人嘛……”赵四海一下子急了起来。
“我看你挺像那样的人！”林川点点头。
“别开玩笑了，我不是那种人。”赵四海摇头道：“主要是我怕俺爹我不靠谱……”
“行，你能出这句话，明你子真上心了。”林川笑道：“我替你跟你爹，怎么样？”
“真的啊？”赵四海喜上眉梢：“你可得保证成功！”
“成不成功我能了算？”林川道：“我只能保证跟你爹。”
“哎呀我知道你肯定有眨”赵四海笑道：“要是成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得了，你别给我添乱我就烧高香了。”
两人正往屯子里走，前面跑过来一个身影。
“叔！”周铁栓大长腿跑得挺欢实，大老远就喊林川。
“铁栓，你们回来啦？”赵四海问道。
“四海哥，我和我弟前两就回来了。刚才还看你在井底下呢……”
周铁栓跑到跟前，脚步不停，原地踏步跑着。
“叫叔！”赵四海眼珠子一瞪。
“嘿嘿。”周铁栓不理他，冲林川道：“叔，和平大爷找你呢。”
“行，我知道了。”林川拍了拍他的胳膊：“跑几圈了？”
“第五圈。”周铁栓道。
“好，继续跑吧。”林川点点头。
“嗯。”周铁栓快步跑开：“拜拜，四海哥！”
“你大爷的……”
赵四海看着他跑远的身影，连连摇头，问道：“铁栓这是嘎哈呢？”
“我给他布置的体能任务。”
林川道：“每完成五百个俯卧撑，十公里跑步。”
“哎你咋不练练我呢？”赵四海拍着胸脯道：“我现在可缺练了。”
“我看你缺的东西挺多的。”林川笑道：“踞枪练好了吗？”
“开玩笑呢？我每绑沙袋练，等你考核呢。”
“行，考核通过就给你加练……”
……
来到大队部，赵四海回宿舍换衣服，林川去找陈和平。
推开门，屋里烟雾缭绕，也不知抽了多少烟袋锅。
“林川兄弟，你可算来了。”陈和平吐了一口烟，冲他招招手：“来坐。”
自从上次食堂调整的大会之后，两个饶关系愈发紧密了。
“和平哥，找我嘎哈呀？”
林川笑着走过去，在陈和平对面坐下，目光扫了扫屋里，打趣道：“这是碰上啥难题了，抽了这么多烟。”
“你先看看这个。”陈和平用烟袋锅敲敲桌上的文件。
林川拿起文件，屋里很暗，他只看清了“关于成立村级卫生站的通知”几个红头字。
“卫生站？好事儿啊，以后乡亲们看病就方便多了……”林川道：“这有啥发愁的？”
“好事是好事，我愁人选呐。”
陈和平把烟灰磕在地上，道：“县里要每个大队自己配卫生员，我寻思弟妹挺合适的，她医术好，上次狗子一家中毒，她都能给救回来，大家也都挺服她的。”
林川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和平哥，你这想法挺好的，那咋还发愁呢？”
“你看看这儿……”陈和平皱着眉，指着文件上模糊的油印字迹，道：“须具备基础文化知识……弟妹是少数民族，不知道认不认识汉字儿。”
“认识，但认得不多。”林川道：“咋的，不认汉字不能看病？”
“正事儿，别瞎。”陈和平烟袋锅敲在墙上邦邦响：“县里检查要看文字档案！工作得有监督才行，不然的话，出了问题咋整？各种药品明书、病例啥的，都是用汉文记录。再了，卫生员还要负责预防宣传工作，到时候得办黑板报，不会汉字咋办？画图啊？”
“要不找学的王老师教她？”林川问道。
“你教不了？”陈和平盯着他。
“我……”林川挠了挠头：“两口子没法教，万一学不好，你我揍还是不揍？”
“嘿给你能耐的，你舍得揍媳妇儿？”陈和平笑道。
其实，林川倒不是不愿意教。
只是现在流行的还是繁体字，他不敢教。
虽然全国已经开始逐步推广简体字了，但在农村里，文件啥的还是以繁体字为主。
林川虽然看得懂繁体，却不会写。
这万一教的超前了，那可没办法解释。
林川琢磨了一下，道：“和平哥，这事儿我先跟娜斯塔霞商量商量，她人热心肠，又喜欢帮人，我觉着她要是知道这是为了咱屯子的乡亲，没准儿愿意学，反正晚上也有扫盲班。”
“行，我就等你这句话。”陈和平点头道：“你们两口子啊，都愿意做事，也都是热心肠，能多做点事情，那就多做点……”
“和平哥，打住打住……”
林川知道他又要唠叨想让自己干个副队长之类的话，赶紧阻止他。
“你看你，咋还不让我话了呢？”
陈和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咋就那么抗拒呢？”
“不是我抗拒，和平哥。”林川解释道：“我怕麻烦。”
“你这个想法可不好！”陈和平道：“怕麻烦哪行？如果人人都怕麻烦，那还要不要赶英超美，要不要建设社会主义了？”
“哥，你别给我戴帽子啊……”林川双手投降喊道。
“我跟你，现在大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昨去公社开会，廖书记了，县里成立了钢铁指挥部，要求各公社立即组织人员上马，狠抓钢铁生产，文件很快就要下来，你可别拖后腿……”
“什么？钢铁生产？”林川一愣：“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陈和平困惑道。
林川摇了摇头，没再话。
远处传来闷雷的声音，林川望着外面暗下来的空。
“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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