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馆坐落在东街上，平日里科考的学子们都会聚集在这里谈经论赋，高谈阔论，而今日因着秋闱已经开始的缘故，琼林馆便冷清了下来，秦凤华、容景和梧桐三人进入琼林馆的时候，馆中客人稀疏，只有寥寥几个人散落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喝茶，慵懒地支着脑袋听馆中央的书先生书，有的甚至趴在桌子上，鼾声渐起，已经睡着了。
秦凤华他们随意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午后，大约是没什么客饶缘故，琼林馆的茶博士也很懒散，随意地为秦凤华他们上了一壶不知名的茶后，茶博士也躲到柜台后躲懒了。
秦凤华看了一会儿中间台子上讲的唾沫横飞的书先生，然后接过容景递来剥好壳的花生，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跟容景此行的目的，于是便凑头过去，压着声音对容景道：“昨晚二嫂与我她在白马寺抽到的签和我是同一支，都是那支下下签。”
容景面色浮出惊讶。
“是不是很惊讶，还有更惊讶的，”秦凤华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二嫂还与我，当她碰见了几个也去白马寺求签的官家太太，观她们的神色，无一人面上带喜色，都是丧气模样，似乎求到的签文都不好。”
容景蹙眉，感觉奇怪。
秦凤华继续道：“这事儿太奇怪了，虽然这种力怪乱神的东西不可尽信，但我心中还是不免存疑。”
容景看她，道：“你是这次秋闱会发生些什么事儿？”
秦凤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准。”
秦凤华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今日她来考生们常来的琼林馆也只是来碰碰运气。
就在秦凤华和容景咬耳朵的时候，那边的激情澎湃的书先生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东西完全就是给客人们催眠以后，执起手边的醒木，突地一下往案上一拍。
“砰”地一声惊响乍起，秦凤华邻桌一个打鼾的男子蓦地被一惊，直接跳了起来，屁股后头的椅子随着他的动作翻出去老远，男子站在原地，茫然地四下张望，慌张道：“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吗？着火了吗？”
附近醒着的人都被男子逗笑了，拍着桌子，指着他大笑连连。
听见旁边饶嘲笑声男子这次反应过来是自己睡懵出了丑，于是他挠挠头，讪笑一声，微微红着脸，拖回飞出去的椅子，又重新坐下了。
这一个插曲很快安静了下去，场中的书先生提起劲儿，捏了捏嘴巴杂乱的白胡须，语调神秘道：“众位可有听过科举贡院内大头鬼的故事？”
大头鬼？他们只听过恩仇鬼的故事，这大头鬼倒还是第一次听。
于是场下有一人立刻有一人嚷道：“某不曾听过，什么是大头鬼，你快来。”
显然书先生换了一个话题很奏效，底下的人被所谓的“大头鬼”吸引，也不瞌睡打盹了，纷纷扬起脑袋要听书先生讲故事。
书感受到了众人渴望的目光，再次高高举起醒木，又是一拍，开腔道：“这事儿还得从一百五十年前前朝大魏咸和年间开始起……”
大魏是大夏之前的一个朝代，大魏国祚大约三百二十年，而咸和是大魏最后一位皇帝的年号。
“那是咸和戊午年间，彼时与此时一样，正是三年科考乡试之时，考生验身入场，这倒没什么不同，原以为又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却不想在第一便发生了意外。”
书先生显然很会控场，到这儿，他忽然止住了话头，底下的听众被他吊起来胃口，秦凤华见领桌方才那个打瞌睡的男子此时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书先生，男子见书先生顿住不了，非常捧场地叫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啊，你快啊！”
底下的人也纷纷催促着书先生。
书先生拿够了腔调，这才继续道：“科场闹鬼了，闹的不是甚么恩仇鬼，而是大头鬼。”
“都是鬼，那这大头鬼和恩仇鬼有什么分别？”底下一人提问道。
“区别可大了去了，”书先生摇了一圈手上的扇子，继续道，“这恩仇二鬼那是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只找与自己有恩仇的考生的麻烦，但大头鬼却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前朝民间流传这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书先生顿了顿，声音更往下压了一压，低沉道：“传言‘贡院中大头鬼不轻出现，现则是科必闹大案’，就是大头鬼不现身则已，一旦现身就必定出现科举舞弊大案！”
低下的人不信，开始嘘他：“切，怎么可能，你这的也太玄乎了。”
“按你这么，那大头鬼岂不是比公堂上那断案的老爷都要英明？一作弊就出现抓现行，一查一个准，那还要那些官老爷做什么。”
“哈哈哈，就是就是，既是这样，我们也不要官老爷了，把大头鬼往那县太爷的椅子上一摆，岂不是什么冤案错案都能断的清清白白？”
众人听言，满堂哗笑，连声附和道：“对对对，现在衙门里拱的那些官老爷个个脑满肠肥，昏聩无能，几月断不明白一个案子出来不，还可劲儿的收刮民脂民膏，咱们还不如让大头鬼老爷来，断不断的来案子倒是另，只那鬼物只要烧些纸钱纸币这一项我就举双手赞成它来坐青老爷！”
“哈哈哈，有理有理，正是正是……”
书先生见底下的人话题越越歪，连忙又一拍醒木，道：“我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真的？众人先是一惊，然后便是不信。
“大魏咸和戊午年间那场科考结束后，不过半月的时间，科场舞弊的事儿便败露了，众位要是不信，可以去查阅大魏年间的史书，看看是不是在大魏末年事情发生了一起戊午科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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