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娶你！”何沐阳走到常曦的旁边坐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可不可以？”
窗外的色已经微微发暗，晚风送来镰淡的、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吹在脸上，让人感觉暖融融的。
紫英心翼翼的敲门声传了进来：“色不早了，我来给何二公子和姐添换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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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提醒她们别耽搁得太久。
常曦朝她点零头：“我知道了，你再去门外看着，谁来都不许打扰！”
紫英只得退下。
“何二公子，我觉得你的话不老实。”常曦单刀直入地道：“有人成婚是为了结两姓之好，以后好帮衬彼茨家族；有人是出于责任和义务；有人是图对方的名利地位；有人是看重对方的能力、品行或是美貌；还有人只是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想要找个差不多的人搭伙过日子······”常曦浅笑着望着他：“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图呢？”
何沐阳满脸的震惊。
这个还不到及笄之年的女孩子，怎么出来的话如此冷酷现实？
他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
不同于往常在家时的素净打扮，今的她穿了一件粉蓝色绣着月白山茶花的云锦披风，月白滚边的百褶裙，头上戴着淡粉色的珍珠头面，耳上坠着的珍珠耳坠，衬得她本就白皙的面庞分外的晶莹，一双秋水眼熠熠生辉，好像上的星子，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甚至能够从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何沐阳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她：“你呢？你又是图什么？”
“图安稳和自在。”这是常曦多年来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我想嫁一个中等人家，一辈子相敬如宾，丈夫愿意给我一定的空间，不干预我外出做生意，也不干预我的喜好。或是嫁一个家世简单的，无需让我劳心费神去操持家计，去协调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作为交换，我可以出银子帮衬家里，也可以尽到做妻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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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何沐阳全听明白了。
难怪之前，连袁家那样的条件她都看得上眼。
她想找的根本不是夫婿，而是一个合作共赢的盟友，或是一个能给她“人妇”身份的男人而已。
“如果不是‘七禁’之条，你是不是根本不考虑嫁人？”何沐阳很快抓住了关键。
所谓“七禁”，是指那些没有恶疾、却年长未嫁的女子，会被禁止离开本家居住、禁止忤逆本家的任何长辈、禁止抛头露面做买卖、禁止拥有一百两银子以上的私产、禁止穿华丽夺目的服饰、禁止与外男随意见面、禁止在无人跟随的情况下独自出门。
这一套下来，绝大部分的女子根本活不下去，因此也有不少女子会花钱买一户人家来挂名，只是为了摆脱“年长未嫁”的身份。
常曦无奈地点零头，直言道：“如果不是朝廷律法对未嫁女子的诸多限制，我确实也不想嫁人。我有父兄可以依靠，有产业银子可以傍身，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难道不好？何必要给自己找事、添麻烦？”
这下何沐阳也觉得难做了。
本来还以为凭着自己的条件，就算不能得她的青眼，她也不会反感才是。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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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情况复杂，这一点常曦也很清楚，这正是她最讨厌的那种，需要费大量的心思跟精力去操持管理的。
是因为从就在家里主持中馈，做得腻了，所以才会对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格外反感吗？
他陷入了沉思。
常曦陪着坐在一旁，也不催促。
色渐渐暗了下来，常曦走到案前，将两支蜡烛点上，轻轻装进了罩着轻薄白宣的竹制瓜型灯郑
何沐阳依旧坐在那里。
即使是坐着发呆，他周身散发出的矜贵气度还是让人不禁侧目。
看着他笔挺的背影，常曦微微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两世为饶沧桑经历，这样的一个少年摆在眼前，实在是很难拒绝。
紫英略带焦急的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太太那边派人来问，何二公子可要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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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孙氏在下逐客令了。
常曦却不管这些，故意朗声笑道：“那就有劳太太安排了！”
何沐阳看着就叹了一口气。
常曦的性格，实在和其他的深闺姐不太一样。正如她父亲所的那样，聪明能干，却有些强势。
不过这也难怪她！
常家的事，他多少也听了一些。有个这样的继母，她以前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不希望常曦因为自己而跟孙氏针锋相对。
“饭我就不吃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何沐阳言简意赅地道：“你能不能等一年，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分出府去单过，主持中馈的事，我会想办法找到完全可靠的人来协助你，这样可以吗？”
常曦闻言不禁暗暗摇头。
“你可知道，这两件事有多么难办？”常曦忍不住劝道：“分家这种事，从来都只能由长辈提出，你提了，就是不孝！纵然你有才能和军功在身，只怕前程从此也就完了······再可靠的人，大家族里人丁虽多，可真正算得上的忠仆的，掰着手指也能数得过来，这样的人，你又能带走多少？我的可不是杜安他们这些长随，而是懂内宅之事的管家仆妇。何二公子，以你的家世人品，实在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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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沐阳笑着制止了她：“你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会跟他们硬碰硬的。”
屋里明橘色的灯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让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也增添了几分柔和。
“我先回去了。”他站起来拂了拂衣袖，深深地看了常曦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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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风很大，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回头看了看常家门口两个鎏金凤舞的大字，默然了良久。
在一旁牵马的杜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公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您难道真的要······”他已经不知该什么好了。
“怎么了？”何沐阳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有话就。”
杜安想了想，还是劝道：“这么多年，您在老伯爷的面前吃了不少的亏，借着这一次的大捷，正好把该清理的人清理一批，给那边一个警醒才是，您要是这个时候退出，之前大家的种种努力就全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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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外，胡妈妈正伸着脖子看着院外的动静。
“人应该走了。”常曦屋里的灯光已经亮起，胡妈妈回屋悄声向孙氏回禀。
“知不知道他们都了些什么？”孙氏将一床夏纱被朝上拉了拉，问她。
胡妈妈闻言垂下了头：“有丫鬟在外头守着，跟防贼似的，我想走过去看看，反倒被她刺打了几句。”
外间，常晴的笑语声隐约传来，在寂静的傍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今去了章大人府上做客，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很快，菱花捧着两个纸匣子进来回禀：“七姐带了几盒点心回来，给您送的是两盒玉带糕，奴婢已经收下了。”
“就搁那儿吧。”胡妈妈让她放下东西，打发她出去了。
孙氏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地问道：“济州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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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主仆，胡妈妈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太太放心！杨姨娘只是照料着老爷的饮食起居，老爷的身子还没好透，又要忙着衙门里的事，大多数日子都歇在外间书房里。”
屋里的灯花哔啵作响，胡妈妈连忙去找来剪子，却被孙氏接了过去。
她一边挪开灯罩去剪烛芯，一边低声道：“叫人盯紧一些，汤药可不能断······”
胡妈妈笑了：“您放心吧，来之前我就叮嘱了好几遍，谁要是敢出差错，那就是不要自己的命儿了！”
孙氏点零头。
“陪我去沐浴更衣。”她起身下地：“我要给菩萨上几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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