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正在酣睡,脸色红扑颇,呼吸犹如饮了醇酒一般。韦宝捏住了曹雪芹的鼻子,笑道:“花脸,睡得香么?起来与你爷爷玩玩好么?”
曹雪芹酣睡如故。
韦宝问道:“茅大哥,这花脸怎么了?”
茅十八笑道:“没甚么,你茅大哥怕他孩儿调皮不听话,点了他的昏睡穴。”
韦宝勃然大怒道:“你奶奶的,咱们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是不是?这样折腾一个屁事不懂的孩童,还要脸不要啊?”
茅十八也恼羞成怒,道:“你奶奶的,花脸是你祖宗么?你这等护着他!”
可茅十八骂归骂,尽管心里有气,还是立即出手,解开了曹雪芹的穴道。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掉头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曹雪芹才醒了过来,一眼看到韦宝,翻身坐起,迷茫地揉揉眼睛,何道:“前辈,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韦宝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你不要话,咱们被强盗绑票了。”
曹雪芹道:“什么叫绑票啊?”
韦宝道:“就是绑了孩童来卖银子。”
曹雪芹不解道:“卖银子?孩童也不是牲口啊,怎么能买卖。”韦宝心道:“他奶奶的,花脸安富尊荣,什么也不懂得。”想了想,道:“怎么不能?越是富贵人家的孩童,越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曹雪芹道:“前辈,他们将你与我一块儿绑票,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孩童么?”
韦宝笑骂道:“老子是什么孩童了?更不是甚么富贵…\"忽然心里涌出个念头:“曹大花脸将老子的亲亲好双儿买了去,此时也不知叫老子戴了十七二十八顶绿帽子了,老子也不能善罢甘休。对,老子将他十七二十八代单传的宝贝命根子,弄到花花世界里走上一走,叫他好好长长见识罢。”
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自己盘算了一会,极是得意:“你叫老子戴了绿帽子,老子叫你曹家出一个古往今来、独一无二、下第一的无行浪子,曹大花脸,你可赚足了便宜哪!哈哈!”
心念一动,韦宝改口道:“我当然更是富贵人家的……出身了。我同你,我的家里比你们曹家啊,不知富贵了多少倍呢!”
曹雪芹摇头道:“我们曹家有什么富贵的?不过是面子上的事罢了。我常常听得父亲在背后长吁短叹,什么大有大的难处,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曹家外表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骨子里其实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完,神色竟是黯然。
韦宝奇怪道:“曹大花脸的家教,其实也是一塌糊涂,弄得子孙后代也不会话,出的话也没有人听得懂。一百只足是什么虫?蜈蚣么?可哪里有一百只足的蜈蚣?他奶奶的,曹家的蜈蚣生了这许多的足,怪不得曹大花脸总是狠霸霸的。”
想了半日,韦宝也没有弄清“百足之虫”,便自语道:“反正曹家也不会出什么好虫,定然是一条大大的坏虫也就是了。”
曹雪芹道:“前辈……”
韦宝急忙打断化的话道:“不要吭声,我们俩赶快逃命要紧。待会儿那强盗来了,保不准要将你蒸煮蘸了酱油吃了。”
曹雪芹吓得打了个冷颤,道:“前辈,人,人也是人,能吃的么?”韦宝道:“怎么不能?童男童女的肉最嫩,强盗更是喜欢的。”
见将曹雪芹吓得够了,韦宝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吃不了你。哼哼,老子发起脾气,咱们俩合伙,将强盗蒸煮来吃了也不定。
曹雪芹道:“我怕……我不要他吃我,我也不吃他们……”韦宝一把拉起他,压低了声音,道:“那咱们就快逃吧!”夕阳西下,旖旎扬州销金窟,正是好时光。
韦宝人熟地熟,拉着曹雪芹,三拐两拐,已然到了丽春院门口。
韦宝将曹雪芹拉进了左近一家成衣店里,抛出一锭银子，道:“王老三,快拿两套衣衫来,一套大饶,一套孩童的。”
那王老三是成衣店的老伙计,韦宝如曹雪芹这般大时,常来这成衣店玩耍,韦宝因此认识他。而韦宝此时已然长成一个汉子,又是衣着华贵,王老三却是哪里去认识他?
王老三依言取了衣衫,任韦宝挑选。
韦宝将曹雪芹装扮成了书童模样,自己却装扮成了文士,一领青布长衫,一把大大的折扇,随时将自己的真面目遮盖住。
还是怕母亲韦春芳发觉了,便讨了一贴狗皮膏药,贴在脸上，足足将面孔遮住了半边。
丽春院已是装修了门面,显得豪华多了。
韦宝心里道:“我妈妈有了钱,到底也会做些生意啦。”
韦宝轻摇折扇,一步三摇,踱了进去。曹雪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紧紧地跟着韦宝,寸步不离。
见来了客人,立时便有一帮子浓妆艳抹的女子围了上来。及至看到韦宝一介穷儒的模样,又一个个地散了去。
韦宝心里大骂:“辣块妈妈不开花,婊子的眼最为势利不过!真正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老子换了行头,连婊子也不理了。”
韦宝自己找了桌子坐下,让曹雪芹侍立在身边,操着京腔，慢腾腾道:“丽春院的姑娘好大的架子啊,怎么来了客人,也不招呼?”
众妓女你看我,我看你,嘻嘻笑着不动。半,才有一个半老徐娘走了进来。
韦宝心里着恼:“欺负老子没钱么?他奶奶的有限不识泰山,有眼不识嵩山,有眼不识五台山!老子若不是看在丽春院的老鸨是我妈妈的份儿上,先砸了这鸟院子,再让扬州知府叫甚么慕颜、慕地颜的,带了兵马,绑了老婊子、婊子去衙门,先他奶奶地扒了裤子打屁股,再在衙门前枷号示众!”
中年女子道:“老爷,什么事啊?”
韦宝笑道:“本老爷到了院子里,你该是甚么事啊?你给我找几个清倌人,先打打茶围,侍候得本老爷高兴了,晚上再摆三桌花酒。”
中年妓女慢慢道:“启禀老爷,丽春院的规矩,是要开门立市的,老爷要见姑娘,那也不难,不过要先给赏钱才是。”
韦宝心里道:“丽春院什么时候兴起这等规矩了?哼哼,当老子是没嫖过院子的雏儿么?”
当下,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朝桌子上一拍,道:“你当本老爷不知道行情么?告诉你,这调调儿,咱们可是行家!打茶围是一个姑娘五钱银子,做花头是三两银子,大茶壶’和娘姨,都是五钱,本老爷今日兴致好,一律成双加倍的给。”
一连串“行话”了出来,再加上那一百两银票,那妓女真正刮目相看了,忙将脸上堆满了逢迎的笑,一迭连声道:“原来老爷是行家里手,真正失敬得紧。老爷,我这就招呼姑娘侍候。”
着,便站起身。
韦宝拦住她,道:“本老爷忽然又没兴致了。你只将妈妈请出来罢。”
他口中的“妈妈”,其实是一语双关:院子里将老鸨称为“妈,而丽春院的老鸨韦春芳,却又是韦宝货真价实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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