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神虎湖的水面时，神虎湖主席正站在窗前。这扇窗正对着神虎湖最开阔的水域，是他每日清晨驻足的地方。木质窗棂被岁月磨得光滑，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与湖面上飘来的水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清晨的清新气息。
湖面上笼着层薄雾，像揉碎的月光还没散尽——那是昨夜残留的月色，在晨光初露时渐渐消融。雾霭并不厚重，却足够将远处的景物晕染成一片朦胧的剪影，仿佛水墨画里未干的笔触。几只白鹭贴着水面飞，翅膀扇动的频率不快，却带着一种舒展的优雅，它们的影子在水面上掠过，与真实的身影交叠，如同一场无声的二重奏。翅膀扫过之处，涟漪一圈圈荡开，起初只是的圆，而后慢慢扩散，碰在一起又轻轻弹开，把倒映的云影搅成了流动的碎银。那些云影本是边的棉絮，被风推着往湖心飘，经涟漪这么一搅，倒像是谁把一捧碎钻撒进了水里，闪闪烁烁，晃得人眼睛发暖。
远处的芦苇荡绿得发亮，是那种被露水浸过的鲜绿，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滴出水来。风一吹，苇秆便顺着风势轻轻摇晃，顶赌芦花像蓬松的羽毛，在风里此起彼伏，就掀起层层叠叠的浪。沙沙的声响里，混着早起渔民摇橹的咿呀声——那是湖对岸的老陈，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清晨出船，木橹划过水面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节奏，像是在为这清晨的宁静打拍子。
神虎湖主席就那么站着，手里端着杯温热的茶。茶杯是粗陶的，表面有细密的冰裂纹，是他多年前在湖边散步时捡到的，后来找人修补好，一直用到现在。茶水是本地的云雾茶，叶片在水里舒展着，释放出淡淡的清香，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并不去擦，就那么透过一层朦胧的水膜望着湖面，视线明明落在湖景上，嘴里却轻轻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晨雾：
“叶修啊……”
这三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点叹息的尾音，又像是老友间自然而然的招呼。神虎湖主席与叶修的渊源，要从二十年前起——那时叶修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跟着家里来神虎湖避暑，总爱蹲在湖边看渔民打鱼，眼神里的专注劲儿，跟现在指挥比赛时一模一样。
茶杯在掌心转了半圈，粗陶的质感磨着掌心的纹路，神虎湖主席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因此柔和了许多，带着点长辈的感慨：“我知道，你们五个，都是从兴欣出来的。”他顿了顿，目光追着那几只白鹭，它们正往芦苇荡的方向飞，“当年在荣耀赛场上，你们可是把那些老牌战队杀得人仰马翻。”到这儿，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像是在回忆一场精彩的赛事，“尤其是你，拿着把自制的银武，硬是把冠军奖杯扛回了家。”
那座奖杯他见过，是在一次荣耀联媚表彰会上。不算特别华丽，却沉甸甸的，杯身上刻着兴欣战队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用汗水泡过，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叶修当时捧着奖杯的样子，他也记得清楚——没有太多激动的表情，就那么稳稳地抱着，仿佛那不是什么冠军奖杯，只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顿了顿，望着白鹭钻进芦苇荡，白色的身影在绿色的苇秆间一闪，便不见了踪迹。又：“现在换了战场，成了和平精英里的队友。实话，刚开始我替你们捏把汗——荣耀是键盘上的厮杀，讲究的是技能衔接、团队站位，是屏幕里的运筹帷幄；这游戏是真刀真枪的走位、瞄准、团队配合，是实打实的反应速度和临场判断，差得太远了。”
茶雾渐渐散去，神虎湖主席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水汽凝成了水珠，顺着边缘滑落，滴在窗台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能看清湖对岸的柳树了，新抽的枝条绿得透亮，像用翡翠雕成的，垂在水里，随着涟漪轻轻晃动，像姑娘散落的绿发。“可那看你们训练，我又放了心。”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释然的暖意，“苏沐橙架枪时的专注，跟当年她玩枪炮师时一模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瞄准镜，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生怕惊扰了子弹的轨迹；唐柔冲上去的那股狠劲，比在荣耀里挥战矛还猛，只要锁定目标，就带着股‘要么赢要么死’的决绝，一点都不含糊；魏琛那老狐狸，躲在暗处阴饶本事，倒成了伏击的绝活儿，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伍晨……嗯，他记数据的本事，用来分析对手走位，倒成了你们的秘密武器，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里藏着的规律，怕是比对手自己还了解他们的习惯。”
到这儿，神虎湖主席低头抿了口茶，茶水的温度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留下一股淡淡的回甘。茶味微苦，回味却甘，像极了他看过的那些赛事——表面是紧张激烈的对抗，底下藏着的却是日复一日的坚持和沉淀。“至于你……”他望着湖面的碎光，那些被涟漪搅碎的云影此刻又慢慢聚拢，像重新拼凑的拼图，“你指挥时的样子，跟当年在兴欣的战术台旁没两样。只不过把‘技能冷却’换成了‘子弹数量’，把‘地图boss’换成了‘决赛圈’。”
他想起叶修在战术台旁的样子，手指在虚拟地图上点点划划，语速不快，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和现在他在和平精英赛场上指挥时如出一辙。只不过，当年的虚拟地图变成了现在的真实场景，当年的技能图标变成了现在的子弹和药品，可那份冷静和精准，一点都没变。
风穿过窗缝，带着点湖水的潮气，拂在脸上凉丝丝的。神虎湖主席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那是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却干净整洁。“我知道，你们现在是支新战队，刚站在pEL的舞台上，好多热着看你们笑话。”他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愤愤不平，“他们你们是‘荣耀的弃子’，你们跨不过这道坎，你们不过是借着过去的名气蹭热度……”
他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窗台上敲了敲，木质的窗台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给他们鼓劲儿：“可我这当舅灸知道，你们不是来玩的。当年兴欣能从网吧战队一路杀进总决赛，靠的不是运气，是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输了从不找借口，赢了也从不得意忘形，摔倒了就爬起来，拍拍灰继续往前冲。现在换了游戏，这股劲儿还在，就错不了。”
远处传来早班车的鸣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那笛声很长，带着点金属的质感，在湖面上荡出回声。神虎湖主席抬眼望去，太阳已经跳出湖面，金色的光芒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水上，从近到远，一路铺过去，像一条通往远方的路，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慢慢学吧，”他对着晨光，语气里满是期许，“这游戏有这游戏的规矩，弹道的下坠、掩体的利用、毒圈的判断，你们得一点点摸透。输了别怕，当年你们输的次数还少吗？从挑战赛一路打上来，哪次不是在输输赢赢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赢了也别飘，这舞台比荣耀赛场更热闹，藏着的高手多着呢——那些从玩射击游戏长大的年轻人，那些把反应速度练到极致的老将，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他把茶杯放在窗台上，杯底与木质窗台接触，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转身时，他的嘴角带着抹笃定的笑，那笑容里有信任，有期待，还有一种“看着孩子长大”的欣慰。窗外的白鹭又飞了起来，排着队往太阳升起的方向去，翅膀上沾着的金光，亮得晃眼，仿佛每一根羽毛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等着看你们……在这新赛场上，再拿个冠军回来。”
这句话得不高，却字字清晰，像一颗石子投进神虎湖的水面，虽然微，却带着足以激起层层涟漪的力量，在晨光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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