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来袭
古之月沉默了，他想起中午战斗时土纺疯狂，那些人虽然大多是乌合之众，但指挥却很有条理，显然是有经验的人在背后策划。
他抬头看了看王局长：
“那现在怎么办？
要是真有叛徒，咱们得赶紧把他揪出来，不然以后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王局长点点头：
“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重点排查军区和县里知道你们运输任务的人。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加强县城的防御，防止土匪搞突然袭击。
你们这次运来的弹药，正好可以补充县城的防御力量。”
他着，目光望向远处的城墙，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王局长嘱咐他们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然后便带着警卫员离开了。
看着王局长的背影，古之月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可能正在酝酿。
卸完弹药，已是深夜。
幸存的七八个人被安排在县大队驻地旁边的一间简陋营房里休息。
县里安排运输队的人在食堂吃饭，食堂里弥漫着饭材香味，大米饭的清香、白菜炖土豆的味道，还有难得一见的红烧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战士们端着碗，狼吞虎咽地吃着，经过中午的战斗，大家都饿坏了。
刘喜子端着碗，却没怎么动筷子，
他看着房间里空荡荡的通铺，白还挤满了生龙活虎的弟兄，现在只剩下他和另一个同样挂了彩、神情萎靡的战士。
他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碗里：
“都没了……早上还一起笑呢……
二嘎子还等到了县城，给他媳妇扯块花布……
现在……就剩俺俩了……”
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悲伤。
古之月坐在他对面的床铺上，就着昏黄的油灯，正熟练地拆卸着那支司登冲锋枪。
枪械零件在他手中发出细微清脆的碰撞声。
他拿出一个油壶和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拭着每一个零件，去除火药残渣和灰尘。
听到刘喜子的哭声，他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只是用那平和的苏北话缓缓道：
“喜子，莫哭咧。
打仗，哪有不死饶？
咱们汽车班，不也撂下三个弟兄在路上？
后勤张部长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心疼呢。”
他拿起枪管，对着灯光看了看膛线，继续道：
“可心疼归心疼，仗还得打。
眼下这光景，湘西剿匪是大的事。
不把这帮祸害老百姓的土匪剿干净，咱们流过血换来的好日子，老百姓就过不安生。
牺牲的弟兄，也就白牺牲了。”
他组装好一个部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报仇？有空再。
现在最要紧的，是活下去，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土匪欠下的血债，迟早一笔一笔跟他们算清楚。”
他嘴上安慰着刘喜子，心里却在想着王局长的话。
叛徒……土纺大动作……县城里现在肯定有土纺眼线。
今他们这支残兵败将进城，还运来了大批弹药，这个消息恐怕瞒不住。
县城里驻守的解放军兵力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撒出去清剿股土匪了，现在可以是最空虚的时候。
如果土匪真的有大图谋，得知县城兵力空虚，又囤积了大量弹药（甚至可能还有别的物资），会不会……
他仿佛已经能闻到，空气中除了面条的香气和枪油的味道，还隐隐飘来一丝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最近的大部队还在几百里外的大山里围剿土匪主力，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第二一早，刚蒙蒙亮，嘹亮的起床号就划破了县城的宁静。
古之月几人刚在食堂喝完稀粥，啃完窝头，县里的通信员就跑了过来。
“古老哥，刘副班长！
李县长和王局长请你们过去一下，有紧急任务！”
来到县府简陋的办公室，李县长和王局长都在，脸色凝重。
“古老哥，刘副班长，情况有变。”
王县长开门见山，
“剿匪前线部队急需粮食补给，原定后送达，但现在必须提前！
师部命令，由你们车队，立即前往县城粮库，装载粮食，火速运往青龙口前线！”
王局长补充道：
“县城兵力紧张，只能抽调一个排护送你们。
路上一定要心！
我们判断，土匪很可能还会有动作！”
“保证完成任务！”
刘喜子立刻挺胸回答，虽然眼圈还是黑的，但神情已经坚定了不少。
古之月敬了个礼，没多话，只是点零头。
回到驻地，王拴柱一听有新任务，还是去前线，顿时又来了精神，刚才那点后怕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去前线？太好了师傅！
这回肯定能碰上大股土匪，好好干他一仗！
非得给牺牲的班长排长他们报仇！”
古之月正弯腰检查卡车的轮胎和发动机，头也不回地呵斥道：
“报个屁仇！赶紧把饭扒拉完！
检查车辆！
一刻钟后出发去粮库！
你子再毛手毛脚，老子把你扔县大队喂马！”
王拴柱缩了缩脖子，赶紧几口把剩下的粥喝光，跑去帮忙检查车辆。
一个多时后，县城那座由旧庙宇改建的粮库里，弥漫着陈年谷物和尘土混合的特殊气味。
古之月和其他几个司机，连同刘喜子带来的那个排的战士一起，充当起了临时搬运工。
沉重的麻袋压得人直不起腰，汗水很快浸透隶薄的军装。
空气中飞扬的细碎谷壳，在从仓库大门透进来的阳光中飞舞，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嘿呦嘿呦的号子声、麻袋落地的闷响、还有战士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成一幅紧张的劳动画面。
古之月一声不吭，扛起一个近两百斤的麻袋，步履沉稳地走上搭在卡车车厢的跳板。
他的背影在巨大的麻袋衬托下，显得有些瘦削，却异常坚定。
王拴柱年轻力壮，也不甘示弱，咬着牙一趟特搬运，汗水顺着年轻的脸颊往下淌。
终于，几辆卡车的车厢都被鼓鼓囊囊的粮食麻袋堆满了。
粮库管理员拿着清单，和王县长派来的干部一起，仔细清点核对，然后在单据上签字盖章。
“古老哥，辛苦你们了！
路上千万保重！”
粮库主任握着古之月的手叮嘱道。
古之月点零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看了看色：
“放心吧，主任。
拴柱，上车！
准备出发！”
引擎陆续发动，发出轰鸣。
古之月最后检查了一遍绑缚麻袋的绳索，拉开车门，正准备钻进驾驶室……
突然——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异常激烈和密集的枪声，夹杂着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猛地从县城外围方向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紧接着，城内也响起了一阵骚动和惊慌的喊叫声：
“不好啦！土匪打过来啦！”
“好多土匪！把县城围上了！”
“快关城门！上城墙！”
古之月刚迈上踏板的脚瞬间定格，他猛地转头，望向枪声最激烈的西门方向，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凝重。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古之月心里一紧，赶紧让司机停车。
他跳下车，朝着城外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城墙上，硝烟弥漫，隐约能看到人影在晃动。
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拴柱也从车上跳了下来，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师傅，怎么办？
土匪真的攻城了！
随车警卫的那个排也去支援了？”
古之月看着警卫排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然后转过身，对剩下的战士们：
“兄弟们，现在是咱们为县城而战的时候了！
大家拿起武器，跟我去城墙！”
战士们齐声应和，纷纷从车上拿起武器，跟着古之月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
枪炮声越来越近，空气中的硝烟味也越来越浓，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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