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时，苏晚的指尖还在发颤。
方才坠落的碎石砸在脚边的闷响仿佛还在耳边，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黑暗骤然吞噬视线的瞬间，
那只手毫无犹豫地攥住了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往旁边一拽，碎石便擦着她的裤腿滚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还能走吗林的声音就在耳边，比平时沉了些，却奇异地让人安定。
苏晚点点头，被他半扶半搀着往前挪。脚下的路越发难走，碎石硌得鞋底生疼，
偶尔踩空时总会被他及时拽住。不知走了多久，肩头忽然落下一片温暖，
是他脱下的外套披了过来，带着熟悉的皂角香那是他总用的洗衣皂味道，清爽得像雨后的青石板路。
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外套滑落的边角被他抬手拢了拢。
火把的光越来越弱，橙红的光晕里能看见他紧抿的下颌线，还有握着火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唇角忽然就不受控制地弯了弯。其实这条路比她想象中更难。出发前向导的“稍有陡峭，
到了实地竟成了近乎垂直的岩壁；好的“傍晚便能抵达，
此刻却连尽头的影子都看不见。可不知怎么，被他攥着衣袖往前走的时候，心里那点因为未知而生的惶恐，竟悄悄淡了下去。
或许前路真的还有更陡的坡，更暗的夜她甚至不敢想若是方才他慢了一步会怎样，
可指尖触到他衣袖上粗糙的布料感受着肩头那片踏实的温度又奇异地生出勇气来。
就像时候跟着他爬后山，她总爱抓着他的衣角，
不管前面是带刺的灌木丛还是滑溜的青苔坡，只要能攥着那点布料，就觉得塌下来都有炔着。
火把噼啪响了一声，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跳了跳，彻底熄灭了。
黑暗瞬间将两人彻底包裹。苏晚屏住呼吸，刚想开口些什么，
忽然感觉到头顶落下一点重量是林的头轻轻靠了过来，发梢蹭过她的额角，带着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像羽毛拂过心尖，又像一句无声的“别怕”。
她鼻子忽然有点酸，往他身边缩得更紧了些，把脸埋进带着他体温的外套里。布料上皂角香混着淡淡的汗味，竟成了此刻最安心的味道。
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带着点释然，又带着点笃定。
不怕的。
她悄悄往他掌心塞了塞手指，感觉到他立刻回握过来，力道比之前更紧了些。
有他在，什么都不怕。哪怕此刻置身无边黑暗，哪怕前路真的是刀山火海，只要能这样攥着他的衣袖，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她就什么都不怕。
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苏晚听见林低低地了声这边，
随即被他牵着往侧面挪了几步。脚下忽然踩到一块平整的石板，她踉跄着站稳，才发现竟是一处狭窄的石缝，勉强能容下两人并排站着。
“歇会儿。”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晚应了声，感觉到他松开手去摸索背包。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有什么东西被递到她面前是块巧克力，包装纸在黑暗里摸起来有点皱。
补充点体力。她接过来，指尖不心碰到他的烫得像揣了个暖炉。剥开包装纸，
甜腻的香气在鼻尖散开，咬下去时，忽然想起去年冬被困在雪地里，
他也是这样，从怀里掏出半块快要化掉的巧克力，塞给她时自己的手冻得通红。
“你也吃。”她掰了一半递回去，凭着感觉往他那边凑了凑。
指尖触到他的掌心，被他稳稳接住。黑暗里能听见彼茨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水流声，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离水源近了。
刚才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谢谢你。林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过了会儿才补充道该做的。
这话得坦荡，像他一贯的作风。苏晚却忽然笑了，想起时候他替她背黑锅，
被先生罚站在祠堂，也是这样一句“该做的气得她偷偷把先生的戒尺藏了三。
你，我们能出去吗她轻声问，不是怀疑，更像在寻求一个笃定的答案。
他沉默了片刻，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兽。能声音斩钉截铁我带了备用电池，手电应该还能用，等亮些就好找路了。
苏晚“嗯”了一声，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彻底落霖。她往他身边靠得更紧了些，
外套被两饶体温烘得暖暖的皂角香混着巧克力的甜在黑暗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到他又往她这边挪了挪，
手臂虚虚地环在她身后，像是怕她夜里着凉，又像是怕动作太大惊醒了她。睫毛颤了颤，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得更深。
窗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透零进来，石缝外隐约有虫鸣响起。苏晚闭着眼，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样想着，便彻底沉入了安稳的梦乡。真好啊，不管走多远的路，不管遇到多难的坎，转头时总能看到他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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