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回到铁匠铺子里摘下围裙，换上衣服就走了。
赵家树也没问，他已经养成习惯了。我们谁走谁回来，他一概不问。
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地方可去，就又进了铁匠铺子。赵家树正在坐着休息，师傅出去也没回来。
我扎好围裙道：“再干一会儿吧！”
我慢慢地扎好围裙，赵家树也站了起来。我用铁钳子夹起烧得红红的铁条放到砧子上，快速用手锤敲打几下，接着有节奏地敲打，我砸一下，赵家树用大锤砸一下。
我们俩是一替一下，节奏分明，我的手锤到哪儿，他的大锤打哪儿。
这时，我眼睛的余光看到门口有人，并且是俩人。
我感觉是赵柱和李国辉，这两个人是李局长派来保护我的。他们俩白没事，晚上站岗，我在马棚旁边的草棚子给他们隔出一间屋子。
晚上他们俩轮班站岗，不影响我们三个睡觉。
赵柱比我一岁，李国辉将近二十五岁，有家有口的。而赵柱和我一样光棍一条。
赵柱这子有些顽皮，也就是有点不是东西，李局长派他们来的时候和我了。但这子不坏，就是爱爱笑的耍活宝，和金河像一个爹揍的。
他们俩趴在门口看热闹，我把铁坯子放进炉里继续烧着。回头看了俩人一眼，他们对我这个领导还是挺尊重的
但我也不让他们害怕，晚上站好岗就得了。
“这打铁挺好玩儿啊！像俩驴啃嚷嚷似的，一替一口，这个一替一下。”我没看着话人就知道是赵柱。
“那你咋不去学铁匠？”李国辉问他。
“好玩儿就学啊？世上好玩儿的多了，我能学得过来吗！”
我看了一眼话的赵柱，没啥。赵柱看我到我看他便问我：“科……”他刚想喊科长，因为我是谭家镇镇公所特别行动科科长，这个李局长告诉他们了，但是秘密的，不能公开。
赵柱知道自己错了急忙改口：“唐师傅，东北有句歇后语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我真不知道他的是啥歇后语。
但我感觉出赵家树似乎看着他有些不满。
赵柱道：“铁匠操石匠，实打实凿！”这子一，我当时就憋不住笑了。可赵家树却瞪了赵柱一眼，但没啥。
此时李国辉却：“你要是让石匠听着，他们不骂你。”
赵柱急了，他道：“在石匠跟前你能这么吗？”
“那你咋？”李国辉问他。
“那就得石匠操铁匠，实打实凿。”赵柱这话一出口，我就看到赵家树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觉得赵家树应该骂他，突然赵家树愣愣地看着门口，没有再话。就在我要看向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妈呀一声叫唤。
师傅在用烟袋锅刨赵柱的脑袋，一边刨还一边：“我让你石匠操铁匠！我让你石匠操铁匠！”
烟袋锅是铜的刨在脑袋上就挺疼的，再加上师傅的烟袋锅里还有烟火着着呢。红红的烟火烧在赵柱的脑袋上，然后滑落到他的脖子里。
所以赵柱才狼哇地嚎叫，他一边扑拉脑袋上和脖子上的烟火一边逃跑。
可师傅仍然气鼓鼓地看着逃走的赵柱。
我理解师傅此时的心情，他是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赵柱瞎逼咧咧惹恼了师傅。
师傅早就把我当成了女婿，可是没有三媒六证，也没有提起此事。人家来保媒的没有错。
自己当师傅的还得热情招待，不能别的。当然，我的手艺根本不是和师傅学的，现在我们应该是合伙的关系，但我一直把他们二老当亲人对待，他们是知道的。
师傅是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这下子都撒到赵柱的脑袋上了。
晚上吃饭，赵柱一个劲儿地摸他的脑瓜顶和后脖梗子。金河问他：“你咋的了？老摸啥啊？”
赵柱自己不，赵家树瞪了他一眼也没有。金河看看我，我也没搭理金河。金河就看着李国辉。
李国辉就把发生的一切和金河了一遍，金河听了道：“刨你也该，咋不刨死你，虎逼咧咕。”
“你师傅也太狠了，差一点没刨死我。谁要是给他当姑爷那他是倒血霉了。”
金河听赵柱发牢骚就问他：“你见过他闺女吗？”
赵柱摇头，金河：“你要是见到了，不但馋得你淌哈喇子，都得馋得你拉拉尿。”
“行了！快吃饭吧！”我怒斥金河。
晚上，金河先到一水河边和胡梅见了面，然后回来迎我。我身后跟着李国辉和赵柱。
他们二人背着大枪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们没有走谭家镇的正街，而是从街前的土路绕过去的。我现在出门得加心。
上次在公共汽车上收拾了那几个胡子就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在坟茔地又打伤了日本人，这仇作得更大了。
我要时刻防备他们算计我。这也是县局的李局长和谷淑娟的要求，他们担心我出事。
但，胡梅我必须见她，她和她的家人既然托媒人了，我就得给他们一个法儿。
我正往前走着，金河迎面走来了，他告诉我：“胡梅在河边等你那！过去吧！”
金河完就看着我朝河边走去。
一水河静静地流淌，胡梅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在河边显得挺拔俊秀。宛如一座洁白如玉的大理石雕像。
这种雕像我在我们老家的教堂里见过，我当时就想，这个女的咋这么美，她在哪里住，她吃啥喝啥！现在好像看到雕像本人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胡梅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问道：“你来了？”
此时月亮升上了空，月光洒在流淌的一水河上，显出粼粼的波光，波光像跳跃的银链，也像银色的鲤鱼在水面上嬉戏。
“你，你，你还好吧？”我不知道什么了，冒出了这么一句问话。
在月光下我看到了胡梅那张美丽的脸庞有点苍白，更显示出她的娇媚和冷艳。
“李快腿儿去铁匠铺子保媒我不知道，是我爹让她去的。”
听了这话我就是一愣，我原以为这件事是胡梅的主张，现在看她竟然不知道。
“李快腿回来，我才知道的。唐剑，你别为难！我知道你一个人从关里来，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不图啥富贵，你照亮着办！你咋办我都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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