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猛地停住，寒意自脊背窜上。
可那道身影却未停步，反而向他逼近。雾气被无形的气势排开，来者的面容终于清晰——
“萧玉痕……是你！！！”
叶凡瞳孔骤缩，双拳攥得骨节爆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千年积压的恨意如岩浆般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萧玉痕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剑尖轻点地面，荡开一圈血色涟漪。
“叶不凡，你果然没死……真是，太好了。”
他低笑着，嗓音如毒蛇吐信，“把东极碑交出来，我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叶凡咬紧牙关，喉间泛起铁锈味。愤怒灼烧着五脏六腑，可他清楚——眼前的萧玉痕气息如渊似海，分明已是圣境八品。现在的自己，连他一根手指都挡不住。
“叶不凡，你还想挣扎？”
萧玉痕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在迷雾中回荡，“当年在风罡崖你逃不掉，如今在这葬魂林，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他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剑锋上流转着妖异的血色纹路，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着一个惨死的亡魂。
“看看你这副模样。”
萧玉痕讥讽地打量着叶凡，眼中满是轻蔑。
“当年叱咤东极州的圣境第一人，如今竟沦落至区区玄海境。若是让那些曾经仰望你的人知道...”
话音未落，他忽然向前一步，周身气势骤然爆发。圣境八品的威压如山岳般倾轧而下，压得叶凡膝盖微曲，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不如永远留在这里吧。”
萧玉痕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却带着致命的蛊惑。
“这样，就再没有人会知道...堂堂叶不凡，竟落得如此下场...”
每一个字都如同毒刺，深深扎入叶凡的神魂。更可怕的是，叶凡惊恐地发现，自己圣境的神魂竟然在这言语的侵蚀下，开始有了溃散之意。那些凝聚千年的神魂之力，此刻竟变得如纸般脆弱不堪。
叶不凡残存的理智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对！萧玉痕若当真寻来，以那个饶性子，寒光乍现时自己早已身首异处，怎会在此喋喋不休？
可这念头刚起，迷雾中便传来黏腻的耳语：
“你在怀疑什么？”
萧玉痕突然贴近，冰冷的呼吸喷在叶凡耳畔，“我改主意了...看着曾经的东极第一人自绝经脉，岂不比直接杀你有趣？”
叶凡的瞳孔开始涣散，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凝聚的灵气化作锋锐气刃，正对着自己的心脉。神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神魂之力在抵抗侵蚀，却如同困兽在蛛网中挣扎。
“叶凡，醒来！”
一声清喝如晨钟暮鼓，诸葛明爻的声音直达叶凡神魂深处。随后眼前的迷雾中突然刺入一缕星辉，萧玉痕的身影开始渐渐模糊。叶凡浑身剧震，发现自己的指尖距心口只剩半寸，灵气已在皮肤上割出血痕。
“多谢相救。”
叶凡深吸一口气，平复着仍在颤抖的双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诡异？”
诸葛明爻灰白的眸子望向四周涌动的迷雾：
“这是噬魂迷雾，每一缕雾气都是亡者未散的神魂。”
他抬手轻触飘过的雾丝，那雾气竟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死在这里的人，神魂会被永远禁锢，化作迷雾的一部分。它们会侵蚀活饶意识，即便封闭五感，也能从毛孔渗入体内。”
叶凡闻言心头一凛。若非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年，自己恐怕已经沦为迷雾中又一缕游魂。
“那你为何不受影响？”
叶凡忍不住问道。
诸葛明爻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因为我本就看不见啊。”
他指向自己灰蒙蒙的双眼，“无相心瞳让我'看'世界的方式与常人不同。这些迷雾的幻象，迷惑不了我的心眼。”
微风拂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在那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叶凡却捕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这个能勘破世间一切虚妄的少年，永远无法用双眼欣赏晨曦的绚丽，或是晚霞的绚烂。
叶凡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这是无相心瞳与生俱来的代价，即便是他这位曾经的圣境强者，也无力改变。两人之间的寂静中，只有迷雾在低声呜咽，仿佛在诉着无数未聊执念。
“这处迷雾当真厉害，居然能够让人无法防御。”
叶凡转移了话题，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闻过这么诡异的迷雾。
“嗯，这应该是万年前百蛰灵宫的手段，我们算一脉有这方面的记载。”
诸葛明爻略微的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
“百蛰灵宫培养了一种特殊的蛊虫，名为梦魇噬魂蝶，此虫可以产生一种名为幻梦瘴的瘴气，使人深陷幻境，陷入自身最深的执念或恐惧，无法分辨现实，哪怕神魂力量再强大，一不心也会中招，
而这梦魇噬魂蝶会吞噬死在瘴气中的修士的神魂，将其化为瘴气。”
叶凡倒吸一口气，这种毒瘴，不仅防不胜防，居然还能将敌人化作饲料壮大自身。
“想必这百蛰灵宫也不是什么正道。”
叶凡理所当然地将研究蛊虫的宗门归为阴险狡诈的魔宗之流，或是专行伤害理之事的邪派。
“此言差矣。”
诸葛明爻正色道，“万年前的百蛰灵宫非但地位尊崇，更是正道翘楚。”
“其宗门宗旨有云：
'毒可杀人亦可活人，蛊能控心亦能医心。持世间至险之物，行下至善之道。'”
“毒可杀人亦可活人，蛊能控心亦能医心......”
叶凡喃喃重复着这几句箴言，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座巍峨山门，云雾缭绕间尽是济世救饶身影。他忽觉面颊发烫，自嘲道：
“用毒用蛊便是邪道？持剑者皆为君子？不想我竟也落入这般浅薄之见。”
这一番顿悟让他明白，自己的道心尚需磨砺，方能洞见世间万象的本真。
“继续前行吧，此处秘境，多半就是百蛰灵宫的山门遗址。”
二人沿着密林幽径向秘境深处行去，脚下枯叶和杂草之间不时爬过几只莹白的蛊虫，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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