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南笑了：“呵……江衡，你倒是好胆色，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荒郊野岭，是准备自投罗网么？”
江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
“赵九南，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坐的，只是地会会长那把椅子，没有红党长老会里那张实权票，” 他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不过是个空壳子。”
赵九南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江衡继续施压：“我相信，你现在，很缺我这一票，毕竟……”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子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就算他醒来，以他的大度，想必也不会介意，我替他投出的那一票。”
赵九南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破心事的阴沉。
他早就在布局长老会的票权，而江衡此刻的现身，无疑将这盘棋推到了明面上。
“喝茶，聊聊？” 赵九南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听不出情绪。
他抬步，稳稳地踏上土坡。林兵下意识地紧随其后。
“一个人来。” 江衡抬了抬手，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甚至没看林兵一眼，目光只落在赵九南身上。
赵九南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林兵吐出冰冷的命令：“林兵，留在这。”
“会长！”林兵急声低呼，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眼神充满了警惕，“万一有诈……” 他死死盯着江衡，如临大担
“哎！” 江衡不耐烦地打断了林兵，他掐灭了烟头，随意地弹怜风衣上的烟灰，然后不管不关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有没有点胆识啊！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跟你家会长玩阴的，” 他指了指坡下冒烟的皮卡和狼狈的王下等人，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是来救饶。”
赵九南没有再看林兵，只丢下四个字，带着绝对的权威：“你在这里等我。”
“……是。” 林兵咬着牙，不甘地后退一步，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江衡身上，全身肌肉紧绷。
赵九南走到江衡对面，也盘腿坐了下来。地上只有一块薄薄的粗布，全当垫子。
两人之间，隔着那套冒着袅袅热气的简易茶具。
“江兄，” 赵九南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嘴角重新挂上一丝若有若无、含义不明的笑意，目光扫过江衡被风吹乱的发梢和衣襟上的尘土
“看样子，你在这荒坡上，等了不少时候了。” 赵九南缓缓道。
江衡自顾自地提起巧的紫砂壶，将滚烫、澄澈的茶汤注入面前的两只白瓷杯。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到赵九南面前，动作流畅自然。
然后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茶香，这才慢悠悠地回应：“是啊，茶都泡了三巡了。你们地会的动作，确实有够慢的。”
“哈哈！”赵九南干笑一声，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他的目光掠过茶杯，落在江衡脸上，“今你送来的这份大礼，可真是够隆重的。把我地会搞得鸡飞狗跳，这份情谊，我赵九南记下了。”
他面前的茶杯，热气氤氲，茶香四溢，他却连碰都没碰一下。
江衡目光平静地看着赵九南：“怎么？赵大会长是嫌弃我这粗茶，不合胃口？”
“我怕你下毒。” 赵九南似笑非笑，话刚完，他就拿起茶杯，抬起袖子。
哗啦！
缓缓往地上倒了个一字。
那动作赫然是祭奠死人时，泼洒水酒的位置。
江衡看着地上的水渍，脸上依旧看不出明显的怒意，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啧……真是浪费。”
赵九南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谈谈吧，你的条件。”
江衡迎着他的目光，“放他们走。”
“可以。”赵九南答应得异常干脆，“不过渊血留下。” 他的目光越过江衡，死死锁定了远处老赵身边那个沉重的背包。
“渊血……我也要带走。”
赵九南脸上是近乎狰狞的扭曲，他猛地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那简陋的茶具，脸几乎贴到江衡面前，死死盯着江衡深不见底的黑瞳，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不要得寸进尺。”
面对几乎喷到脸上的气息，江衡只是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眼神平静：“这渊血本来就是我的，是你们抢走的。”
“现在，它是我们的了。”赵九南坐了回去。
江衡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致命嘲讽的弧度：“哦？所以，你承认，是你们抢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捂着脸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压抑而古怪，肩膀微微耸动。笑罢，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探究和一丝病态的好奇：“呵……江衡，我很好奇。你从哪里，找来的五位超肆级的帮手？”
“帮手？”江衡笑了，“我只是跟北隆索家族做了个交易，告诉他们渊血的时间和地点，不过……他们貌似功夫不到家，没有拿到，那就怨不得我了。”
赵九南脸上的所有表情，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彻底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江衡，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半晌，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一种扭曲的赞叹：“江衡……我真的很佩服你，敢和北隆索家族做交易，和他们做交易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而你，不仅做了，还把他们耍了。”
“无所谓。”江衡耸耸肩，“我女朋友不喜欢他们，我也不喜欢。” 他顿了顿，因为他们……把我大舅哥害死了。”
赵九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那最后一丝探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疯狂。
“你……有胆量！”
“不，”江衡轻轻摇头，纠正道，身体微微前倾，第一次主动拉近了与赵九南的距离，他的黑瞳深处，同样燃起一簇冰冷而疯狂的火焰，“是我们，有胆量。”
赵九南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江衡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恶劣，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你知道吗？北隆索家那个暴脾气的负责人，发现被耍了之后，怒气冲冲地打爆了我的卫星电话。”
他拿起茶壶，慢悠悠地将赵九南面前那只空聊茶杯重新斟满，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然后呢，我这个人啊，嘴有点欠……” 他抬起头，直视赵九南骤然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我不心……对他，别发那么大火嘛，这事儿，其实是赵九南会长和我……一起联手把你们耍了。”
“哈哈哈哈哈哈！！！” 赵九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动地的狂笑！他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这笑声癫狂、肆意，充满了毁灭性的快感！
因为他看懂了，江衡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疯狂！那是一种无视规则、践踏强权、将生死和后果都置之度外的纯粹疯狂！
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狂笑渐歇，赵九南道：“江衡……高明啊，看来，如果我把渊血拿回去了，那我就坐实了和你联手坑害北隆索的罪名？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那群疯子，瞧，渊血我帮你们拿回来了，可惜被他们抢走了，是赵九南不给你们面子？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我头上？嗯？”
江衡端起自己的茶杯，对着赵九南遥遥一举，脸上是真诚的赞许：“你很聪明。”
赵九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杀意：“你这样做，是要我们之间……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死仇？”江衡放下茶杯，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带着沉甸甸的质问：“难道不是你们……先派人潜入逢城，杀了我们的人吗？！”
赵九南他沉默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在江衡抛出北隆索这张王炸并完成栽赃嫁祸的瞬间，已经悄然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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