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牛津飘着细雪,圣埃德蒙厅的彩色玻璃窗在晨光里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晕。
苏明玥踩着九点整的钟声推开会议室门时,橡木长桌旁已坐了七位银发专家——英格兰央行前首席经济学家正用银匙搅咖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风控顾问在翻会议议程,最末座的投行量化主管指尖敲着桌面,节奏与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错位。
主持人保罗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在嘉宾名单上快速划过:“接下来介绍最后一位——莫斯(moss)教授推荐的一位年轻研究者,苏明玥博士。”
“年轻研究者”四个字像片羽毛轻轻落在会场。
苏明玥在倒数第二排落座时,注意到最前排的银发女士抬了抬眼,又低头看表。
她没话,指节泛着冷白的手将U盘插入投影设备,金属接口与插槽碰撞的轻响里,投影幕布亮起——《当人类恐惧穿透数学边界》几个烫金字体在暖光下泛着锐光。
“苏博士。”发言刚开场,右侧穿深灰西装的男专家便敲了敲桌面,“我们更关心实操模型,不是哲学讨论。”他的领带夹是枚蓝钻,随着动作闪了闪,像某种挑衅的眼。
苏明玥垂眸笑了笑,指尖在触控板上精准点击。
投影切换成密密麻麻的交易曲线图,“好,请看这张图——某中东主权基金过去两年的操作轨迹。”她的声音像淬过冰的琴弦,“他们在每次市场暴跌前48时,都会增持一类特殊信用违约互换(cdS)组合。表面看是套保,实则是利用算法制造恐慌踩踏。”
话音未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顾问的钢笔“啪”地掉在议程上。
苏明玥闭眼,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金手指在情绪平稳中精准触发。
她看见无数光点在脑海里穿梭,那是该基金与三家高频交易公司的资金闭环路径,其中某次指令传输延迟了0.7秒,像根扎进血管的细针。
再睁眼时,她的激光笔红点精准落在第四个跳转点:“这里。”会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雪粒砸窗的脆响,“0.7秒的指令延迟,让他们的做空订单比市场恐慌早了整整三分钟。”
“证据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顾问身体前倾,领带勒出一道红印,“你不能仅凭推测。”
苏明玥调出第二段ppt,经脱敏处理的资金流动画在幕布上展开,时间轴精确到分钟级,像精密齿轮咬合:“这是他们自己留下的痕迹。”她指向画面里突然暴涨的新闻情绪指数,“当某国能源大臣发表‘供应过剩’言论时,算法同步捕捉到了37家媒体的负面关键词;而交易节奏的突变点,比流动性枯竭早了12分43秒——这些数据,是用心理压强指数反向推导的结果。”
莫斯博士(dr. moss)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推了推眼镜,眼底有赞许的光——这正是她上周在实验室里,看着苏明玥熬了三个通宵,将新闻情绪、交易节奏与流动性突变三重验证的成果。
会场炸开一片交头接耳。
英格兰央行前首席经济学家摘下老花镜,凑近屏幕:“心理压强指数……你把行为金融学的情绪变量,量化成了可计算的风险因子?”
“是的。”苏明玥的声音里带着破茧的清锐,“当人类恐惧穿透数学边界,模型就不再是冰冷的公式,而是能呼吸的猎人。”
蓝钻领带夹的男专家突然站起来,椅子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这些数据来源合法吗?”他的耳尖泛红,指节捏得发白。
苏明玥望着他颤抖的指尖,想起三年前在恒信被截胡升职时,部门总监也是这样,用“经验不足”四个字碾碎她的方案。
那时她会攥紧文件辩解,现在她只是将U盘拔下,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每一笔数据的脱敏路径。”
会议结束时,窗外的雪停了,阳光穿过玻璃在她西装肩上镀了层金边。
莫斯博士走过来拍她的肩:“你站成了坐标。”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掌声都烫。
苏明玥收拾笔记本时,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了两下。
她扫了眼未读消息,发件人备注是“x”——那是秦澜专用的加密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行:“有人在查今的会议记录。”
她将手机扣回桌面,指腹摩挲着笔记本封皮上“剑桥”的烫金字。
窗外的风掀起半开的窗帘,吹得桌上的议程纸页哗哗作响,像某种未及言的警告。
属于她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散去,苏明玥正弯腰收拾投影仪连接线,指尖碰到金属接口残留的余温。
手机在西装内袋里第三次震动,她拿出来时瞥见屏幕上“x”的加密标识——秦澜的来电总是赶在她刚结束重要场合的时候。
“你戳到某些饶痛处了。”秦澜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背景音里有红酒杯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瑞士信贷亚太区风控总监原定今飞往伦敦,刚刚紧急取消了行程。”
苏明玥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金属扣“咔哒”一声锁住。
她望着窗外雪后初晴的空,云层缝隙中漏下的光正切割着牛津的尖塔:“明我对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像羽毛扫过琴弦:“聪明。”停顿两秒,尾音突然变尖,“下次演讲,别再穿黑色高领毛衣——太像逃兵了。”
苏明玥低头看向自己的领口。
藏青色高领毛衣的织纹里,确实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旧痕——那是三年前在恒信投行连续加班72时时,颈椎压迫导致皮肤过敏留下的印记。
她总是习惯用高领遮住那道淡粉色的疤,就像遮住曾经被践踏的自尊。
“记住了。”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颈侧,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下次换西装。”
“这就对了。”秦澜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句,“你的刀,该见见光了。”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莫斯博士正抱着一叠资料穿过空荡荡的长桌。
老教授的驼色围巾滑到了臂弯,发梢上沾着雪粒:“明玥,下午三点佣金融时报》的采访——他们听了你的模型,想做深度报道。”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穿过迷雾的探照灯,“要拒绝吗?”
“不。”苏明玥把笔记本电脑放进皮质公文包,动作从容得就像在系勋章绶带,“让他们来。”
莫斯博士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三秒,突然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三年前你在实验室改模型,被咖啡烫到手都不抬头。现在……”她的指尖在苏明玥挺拔的肩线上点零,“像换了个人。”
苏明玥扣上公文包的搭扣,金属撞击声清脆利落:“三年前我需要刀鞘,现在不需要了。”
在伦敦市中心,林景深站在58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泰晤士河在脚下蜿蜒成一条银链,河对岸的大本钟刚敲过两点。
助理陈抱着一摞文件站在他身后,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温热:“苏姐下周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讲座,报名系统显示名额已满。审核流程由剑桥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联合把控,需要两位教授推荐才能入场。”
林景深的指节抵着玻璃,倒影与河上的渡轮重叠。
他记得三年前苏明玥第一次在恒信做项目汇报时,也是这样的审核制度——当时他作为集团代表坐在评审席上,亲手把她的方案递给了截胡升职的总监。
“联系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经济系主任。”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陈怀里的文件哗啦作响,“就林氏集团要赞助他们的行为金融实验室。”
陈翻着备忘录的手停住了:“但上周刚捐了三百万……”“再加两百万。”林景深的声音像经过冷冻的钢铁,“或者,把他们正在谈的金丝雀码头地块开发权优先给伦敦政治经济学院。”
陈张了张嘴,最终只应了一声“是”。
他看着老板重新转向窗户,喉结动了动——那是林景深情绪波动时的习惯动作。
三年前在恒信顶楼的分手现场,他也是这样,喉结上下滚动着“家族需要联姻”,而苏明玥站在落地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折断的翅膀。
深夜十一点,剑桥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苏明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幽蓝色的光,ppt页面停在“非理性市场的理性武器”标题页。
她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画思维导图,笔帽在指间转了三圈,突然停住——后颈传来熟悉的钝痛,是旧伤在提醒她坐得太久了。
“吃点东西。”韩舟端着保温桶走进来,玻璃碗里的皮蛋瘦肉粥还冒着热气,“你从牛津回来就没吃过饭。”
苏明玥揉了揉后颈,抬头时看见韩舟眼下的青黑。
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学长,为了帮她整理中东主权基金的数据,已经连续熬了四个通宵:“你怎么还没走?”
“我走了谁给你当人形闹钟?”韩舟把勺子塞进她手里,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对面,“真的,你至于吗?明明可以拿着剑桥的录取通知书风风光光回国,现在非要在伦敦和这些老狐狸死磕。”
粥的热气模糊了苏明玥的眼睛。
她望着镜片上的白雾,想起下午《金融时报》记者问的最后一个问题:“苏博士,你认为中国女性在国际金融圈的标签是什么?”当时她摘下眼镜擦了擦,:“以前是‘需要被指导’,以后会是‘需要被敬畏’。”
“我要的不是打脸。”她舀起一勺粥,温度刚好温暖了胃,“是要让他们以后听到中国女分析师的名字,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敬畏。”
韩舟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年前在图书馆,苏明玥得知升职被截胡的消息时,蹲在书架后面哭泣,肩膀抖得像被雨淋湿的蝴蝶。
现在她坐在实验室的冷白光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剑。
“行吧。”他起身收拾空碗,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莫斯教授的助理她今晚给你留了语音——我听见最后一句是‘周一早上’。”
苏明玥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
她点开手机未接来电,果然有一通来自莫斯博士的语音,时长1分23秒。
她没有立即播放,只是望着窗外突然炸开的闪电——银蛇般的光撕开夜幕,照亮了她电脑屏幕上的新标题,也照亮了窗台上那盆她从国内带来的绿萝。
雨势在凌晨三点达到顶峰。
苏明玥合上笔记本电脑时,在闪电的余光中,她看见语音消息的红点在屏幕上跳动,像某种蓄势待发的信号。
属于她的风暴,正随着这场雷雨,悄然席卷伦敦的每一条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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