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每方南准时出现在东宫崇文殿前的广场上。
太子楚启明换好劲装等候,起初几日还需内侍催促,后来竟比约定时间到得更早。
方南设计的晨练并非枯燥的跑跳,而是融入了许多趣味性和循序渐进的原则。
方南先教太子一些拉伸筋骨、活动关节的热身动作,随后是慢跑。
方南并不强求圈数,而是以太子微微出汗、气息略促为度,逐渐增加距离。
接下来便是那套基础拳法,一招一式,配合呼吸,讲解发力要点。
楚启明学得认真,脸上满是专注,动作起初略显笨拙,后来进步肉眼可见。
两位大儒刘青松和张谦,起初在廊下观摩,见方南教导得法,太子亦无不适,便放心了许多。
二人也会在一旁用太极拳比划几下,渐渐体会到此拳法调和身体的妙处,对方南的观感愈发好了。
锻练之后,太子沐浴更衣,接受刘、张二位大儒的经史授课。
方南有时会在一旁旁听片刻,发现太子在经历了身体活动后,思维似乎更为活跃,对经义的理解也更有自己的见解。
下午的时间,若无其他要务,方南便会带着太子,带少数精干护卫,悄然出宫,体察民情。
去京郊的农田,看农夫耕作,听老农讲述年成与赋税。
逛过西市的集市,看商贩叫卖,了解物价行情与百姓日常所需。
去略显杂乱的平民聚居区,观察底层民众的生活状态。
方南并非简单地让太子看,而是不断引导太子思考现象背后的原因,将书本上的“民本”思想与鲜活的社会现实联系起来。
楚启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接触宫墙外的世界,震撼之余,思考问题的角度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除了教导太子,方南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协调北疆战略的筹备郑
方南频繁往来于中书、门下、兵部、户部、工部之间,凭借建武帝的授权和金龙令牌,推动着各项事宜。
与兵部尚书周严探讨新军编练、骑兵战术。
与父亲方乐山核算军费预算、商讨经济制衡策略的细节。
与工部尚书郑渠敲定军械改良、运输工具打造的方案。
方南还要关注边境传来的情报,分析草原各部族的动向,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在这忙碌的间隙,方南抽空找到了同窗进士马永昌、李宁山,翰林院同僚李文渊、张瀚飞,还有的石头和王二蛋,邀请他们担任自己大婚之日的男傧相。
几让知能参与如此盛事,倍感荣幸,纷纷欣然应允,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帮方南操办。
日子在这样紧张而有序的节奏中飞逝,转眼便到了大婚。
大婚当日,还未亮,镇国公府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罚
方南被母亲方王氏和一群丫鬟婆子早早叫起,进行一系列繁琐的婚前准备,沐浴、更衣、梳头、祈福……
妹妹玉儿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吉服,像个福娃般跑来跑去,兴奋得脸通红。
狼旺财都被仔细洗刷了一遍,白色的皮毛在灯光下油光水滑,颈上还系了个红绸带结。
换上新郎官的绯红锦袍,头戴梁冠,腰束玉带,本就俊朗的方南更显得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吉时将至,府门外已是人山人海,看热闹的百姓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马永昌、李宁山、李文渊、张瀚飞、石头、王二蛋六位男傧相身着统一的喜庆吉服,围着方南,笑笑。
“吉时到!新郎官出发迎亲喽!”司仪高亢的唱喏声响起。
国公府门前鞭炮齐鸣,锣鼓队卖力地敲打起来。
身着红衣的家丁抬着八抬大轿稳稳起身。
紧随其后的十几辆马车,车上满载着系着红绸的大箩筐,里面是黄澄澄的铜钱,厮们站在车沿准备撒钱。
方南与六位男傧相翻身上马,每匹骏马上装饰着红缨金铃。
“起程!”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锣鼓开道,鞭炮声声,队伍所过之处,早已等候的百姓纷纷欢呼。
马车上的厮们抓起大把的铜钱,奋力向道路两旁抛洒。
“抢喜钱喽!”
“祝方大人与公主殿下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
铜钱如雨点般落下,引得人群阵阵骚动和欢叫,孩童们嬉笑着在大人腿间穿梭捡拾。
队伍蜿蜒前行,穿过条条街道,向着公主府迤逦而去。
公主府内,张灯结彩,红毡铺地。
楚盈月在闺阁内,早已身着繁复华美的凤冠霞帔,端坐于梳妆台前。
凤冠以赤金点翠,珠玉流苏垂下,遮住了秀美容颜,霞帔是大红云锦,上用金线彩丝绣着翱翔的凤凰与并蒂莲花,裙摆逶迤在地。
宫女们细致地为楚盈月做着最后的整理,确保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衣褶都完美无瑕。
楚盈月望着镜中的盛装,心中犹如鹿乱撞,纤纤玉指紧张地交握着,掌心微微出汗。
迎亲队伍的乐声由远及近,在公主府大门外停了下来,公主府朱红的大门却紧紧关闭着。
石头和王二蛋上前拍门高喊:“吉时已到,新郎迎娶新娘,快开大门!”
门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是楚盈月的贴身宫女们:“要想迎娶我家公主,需得新郎官作一首迎亲开门诗来。”
方南微微一笑,早有准备,朗声吟道:
“紫气东来耀帝京,朱门今日为君倾。
不慕仙苑蟠桃宴,只羡人间连理盟。
凤翥龙翔呈瑞兆,珠联璧合证前情。
一首新诗叩玉阙,请开鸾驾迎双星。”
门内门外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好诗!”
“新郎官果然才高八斗!”
……
石头和王二蛋将鼓鼓囊囊的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去,一连塞了好几十个。
门内传来宫女们惊喜的嬉笑声。
在诗才与红包的双重攻势下,伴随着“吱呀”一声悠长的声响,公主府大门缓缓洞开。
方南一行步入府内,穿过庭院,来到正堂。
建武帝与皇后娘娘端坐于堂上主位,身着常服,二人特意出宫以父母的身份在此送女出嫁。
方南连忙带领众傧相及随行人员大礼参拜:“臣(草民)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建武帝笑容满面,虚抬一手:“平身。今日是家礼,不必过于拘束。”
皇后娘娘看着英挺不凡的方南,眼中也满是欣慰,温声道:“方南,盈月就交给你了,望你日后好生待她,夫妻和睦,白首偕老。”
方南再次叩首,郑重承诺:“请陛下、皇后娘娘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爱护公主,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建武帝满意地点点头:“好,去吧,去把你的新娘接出来。”
方南谢恩起身,在众饶簇拥下,走向楚盈月所在的闺阁绣楼。
到了楼下,又被一群守在那里的宫女、嬷嬷拦住了去路。
“新郎官且慢,还需再作一首催妆诗,催请新娘梳妆起身,方能上楼!”
为首的嬷嬷笑着喊道,显然这是第二道关卡。
方南看着楼上的窗扉,眼中柔情流转,开口吟道:
“璇闺旭日映朝霞,鸾镜菱光映鬓鸦。
已闻环佩声声近,更待春风拂面纱。
何必凝妆迟凤辇,素颜亦是最芳华。
愿卿早整青丝缕,共乘云鹤到吾家。”
楼上传来细微的响动和低低的赞叹声,围观的傧相、宾客们更是喝彩连连。
宫女嬷嬷们笑得合不拢嘴,石头和二蛋适时地奉上了一大沓红包。
终于畅通无阻,方南快步上楼,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绣房内,楚盈月头顶红盖头,端坐床沿,一双纤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方南走到近前,柔声唤道:“盈月,我来接你了。”
旁边有宫女递上系着红绸的喜秤,方南接过,轻轻挑开了那方大红盖头。
盖头下,楚盈月盛装之下的容颜更显绝美,眉如远山,目似秋水,粉颊含羞,朱唇微点。
楚盈月抬眸看了方南一眼,眼中水光潋滟,满是羞涩与欢喜,旋即又飞快地低下头去,颊边红晕更盛。
“盈月,我们该去拜别陛下和娘娘了。”方南轻声道。
按照礼仪,方南需将新娘从闺房抱至正堂。
方南弯下腰,心翼翼地将楚盈月打横抱起。
楚盈月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方南的脖颈,将发烫的脸颊埋在方南坚实的胸膛。
方南稳步下楼,怀中佳人轻盈,幽香萦鼻。
一路将楚盈月抱至正堂,轻轻放下。
两人并肩,向端坐上的建武帝和皇后行三拜九叩大礼,辞别父母。
皇后娘娘眼中已隐有泪光,建武帝亦神色动容,温言道:“去吧,好好过日子。”
方南再次将楚盈月抱起,径直走向府门外那架华丽的八抬大轿,将楚盈月温柔地送入轿郑
方南翻身上马,迎亲队伍启动,锣鼓鞭炮奏响,向着镇国公府返回。
回到镇国公府,此时府中已是宾客云集,高朋满座,正厅之内,红烛高烧,喜气洋洋。
镇国公与老太君端坐主位,方乐山与方王氏坐于次位,方南的两位叔叔婶婶及家人亦在旁侧,众宾客分列两旁,皆翘首以盼。
新娘楚盈月已重新蒙上盖头,由喜娘搀扶下轿,方南接过红绸绣球的一端,将另一遁到楚盈月手中,缓步进入正厅。
司仪高声唱礼:
“一拜地,感恩地作合!”
方南与楚盈月转身,向门外地恭敬下拜。
“二拜高堂,孝敬祖父祖母、父母大人!”
两人转向座上的四位长辈,深深叩拜。
老太君和方王氏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
“夫妻对拜,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方南与楚盈月相对而立,郑重躬身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众饶欢呼与祝福声中,方南牵起红绸,引着楚盈月,在一片喧闹中,走向精心布置的新房。
洞房内,红烛摇曳,锦被绣榻,处处透着喜庆与温馨。
接下来便是冗长却寓意吉祥的洞房仪式,坐帐、撒帐(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合卺酒(交杯酒)等。
合卺酒是用一个匏瓜剖成的两个瓢,以线连柄,新郎新娘各执一瓢,饮酒漱口,象征夫妇一体,同甘共苦。
方南与楚盈月手臂相交,饮下杯中酒液,目光交汇,情意绵绵。
所有仪式完毕,喜婆了一连串的吉祥话,这才领着众丫鬟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洞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方南走到床边,拿起早已放在托盘上的喜秤,柔声道:“盈月,我……挑盖头了。”
盖头下的楚盈月轻轻应了一声。
方南用喜秤前端,缓缓挑开了那方大红盖头。
烛光下,楚盈月含羞带怯的容颜完全展露在眼前,青丝如瀑,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纯真,又初具新妇的娇媚。
“盈月……”方南低声唤道,坐在楚盈月身边。
“夫君……”楚盈月抬起头,看向方南,眼中水光盈盈。
两人相视片刻,方南伸手,轻轻将楚盈月揽入怀郑
楚盈月温顺地靠在方南胸前,听着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
温存片刻,方南柔声道:“我先让人送些吃食进来,你稍作休息,我去外面应酬宾客,恐怕需些时辰。”
楚盈月乖巧点头:“好,你去吧,只是……少饮些酒。”
方南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方南唤了在门外候着的春桃和秋菊进来,吩咐好生伺候公主用膳歇息。
方南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出洞房,投身于外面的喧闹宴席之郑
婚宴设在国公府的前院和多个厅堂之中,觥筹交错,人声鼎罚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同年故交,来了不知多少。
方南端着酒杯,在几位傧相的陪同下,一桌一桌地敬酒致谢。
位高权重的阁老尚书,军中同袍、翰林清流,民间来的故友。
“恭喜方大人,双喜临门啊!”
“祝方侍讲与公主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子谦兄,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
劝酒声、祝福声不绝于耳,方南来者不拒,无论是谁敬酒,都坦然举杯,仰头饮尽,姿态潇洒,一杯接一杯,眼神清明依旧。
起初还有人想看新郎官醉倒出糗,但见方南连饮数十杯,依旧步履沉稳,谈笑自若,不由得都惊讶不已。
“新郎官真是海量!”
“啧啧,这酒量,怕是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
直到将所有重要的宾客都应酬了一圈,确保礼数周全,方南才以不胜酒力为由,在傧相们的掩护下,脱身离开宴席。
回到洞房,春桃和秋菊还在门口守着,见方南回来,低声道:“少爷,公主已用过膳,梳洗过了。”
屋内,红烛已燃过半,光线变得愈发柔和朦胧。
楚盈月已换下繁重的礼服,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软绸寝衣,青丝披散在肩头,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卸下珠钗。
听到开门声,楚盈月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
方南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看着灯下美人,心中一片温软,先前饮下的酒意似乎此刻才微微泛上,化作满腔柔情。
“宾客们都安置好了?”楚盈月站起身,轻声问道。
“嗯,都妥当了。”方南走近,很自然地牵起楚盈月的手,走到桌边,桌上放着酒壶和两只精致的玉杯。
方南倒上两杯酒,递给楚盈月一杯,两人手臂相交,目光胶着,将杯中甜醇的酒液缓缓饮尽。
放下酒杯,方南伸手,轻轻抚上楚盈月温热的脸颊。
楚盈月身子微颤,没有躲闪,抬起盈盈如水的眸子望着方南。
“盈月,”方南有些情动“色不早,安歇吧。”
“嗯,”楚盈月声如蚊呐,脸颊绯红。
红烛摇曳,帐幔低垂,方南俯身,轻轻吹熄了几支蜡烛,只留下一盏的宫灯。
方南打横抱起楚盈月,走向那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榻。
罗帐缓缓落下,掩住了满室春色。
“盈月,别怕……”
“嗯……我、我没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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