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深处,紫宸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赵钧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明黄色的寝衣。
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梦中景象,不是刀光剑影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李瑜那双沉静的眼睛,正淡淡地看着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在胡闹的孩儿。
他什么都不用,就能让自己冷汗直流。
“陛下,又做噩梦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德妃披着外裳,端着一杯温热的安神茶坐到龙榻边。
她容貌端庄艳丽,是刚登基时被选入宫的妃子。
有位公主,没有皇子,家世普通,赵钧待她一向放心。
赵钧接过茶盏,手却微微颤抖茶水险些洒出。
他勉强呷了一口,温热液体滑入喉咙才觉得好些。
“无妨,只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要召梁国公张骁回京,可谁能想到诏书拟好,用玺完毕,本该由心腹太监连夜送出,结果却如同石沉大海。
次日他问起,司礼监太监支支吾吾只京城近日戒严,各处关卡盘查甚紧恐有不便。
戒严?盘查?
赵钧当时心就凉了半截,这京城这皇宫何时轮到他这个皇帝下令戒严了?这李瑜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是想要造反吗?
“陛下是在忧心朝政吗?”
德妃轻轻为他抚着后背,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
“臣妾听闻,前朝李阁老近日又处置了几名不安分的官员,真是辛苦他了,有他在,陛下也能少操些心。”
“还是保重龙体要紧啊,陛下。”
这话听似体贴,却让赵钧那脆弱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少操心?
他现在是根本操不上心。
李瑜处置他的心腹官员,就是那几个暗中搜罗李瑜错处的,如今居然都不请示他便给办了。
不过是走个过场,事后递个条陈罢了。
他这个皇帝越来越像个泥塑木偶,被供奉在龙椅上却动弹不得。
“李爱卿……确实能干。”
赵钧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和后妃。
德妃观察着皇帝的脸色,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她轻轻依偎过去声音更低:“陛下您是子,万金之躯,保重龙体最要紧,有些事既然有人愿意代劳,陛下又何必亲力亲为呢?”
她眼角看向寝殿角落那尊,正燃着香料的青铜香炉。
这香也不知是何人所配,闻起来甜腻安神太医也看不出什么来,却能让本就恐惧的人噩梦连连。
这人要是日日都睡不好,还能有什么精气神儿?
自己还是莫要久待为好,她还想回去睡个安稳觉呢。
蠢妇!
赵钧心中烦得要死,赶紧将人打发回自己的寝殿去。
没读过书的妇人,什么事都不懂。
他又想起知书达理皇后,不过他已经三年没有与皇后同眠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害怕,皇祖父便是前车之鉴。
“陛下。”
送走谅妃以后,王吉祥的声音带着急和担忧道。
“若是先帝知道陛下您,连一封家书都难以送出宫去该有多担心啊?这个该死的李瑜他是想造反呐。”
“陛下,您可怎么办,得想个招才行呐。”
王吉祥着,还哭了起来。
皇祖父留下的近侍,赵钧的内心是向来倚重的。
“这些有什么用?”
得想个法子……
父王……
对了,他父皇还在呢?
赵钧浑身一颤,瞬间就有了主心骨。
可还不等他做出行动,第二日便有几名御史突然联名上奏,弹劾许焕章贪赃枉法、结纳内官、窥探禁症图谋不轨。
奏折上罗列的罪证详实,时间地点人物清晰犹如铁案,朝堂之上,顿时便一片哗然。
许焕章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连呼冤枉表示自己没樱
“陛下,臣冤枉,这是构陷,是有人指使构陷臣陛下明鉴啊!”
赵钧当然知道这是构陷,至少罪名是夸大其词的。
他知道李瑜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逼自己剪除自己的羽翼。
前几日那些的已经没了,这个大的就要自己亲自动手。
他不想杀许焕章!
杀了许焕章就等于向满朝文武宣告,他这个皇帝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
他以后还如何立足?还有谁敢为他这个皇帝效忠?
赵钧试图和稀泥:“此事关系重大,证据是否确凿还需详查,着三法司会审,查明真相再议。”
连着好几没睡够两个时辰,他的声音变得很是虚弱,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空洞。
这时吴景诚出列道:“陛下圣明,许部堂之事确需谨慎。”
“然。”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许焕章,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弹劾奏章所列,诸如收受各地盐商巨额贿赂,与内官私下传递宫禁消息等款人证物证俱在已非疑罪。”
“若如此重罪仍要拖延审理,恐伤陛下圣德寒下忠良之心,臣以为当立即将许焕章革职下狱,严加审讯,以正朝纲。”
早看这个许焕章不爽了,当了尚书还不知道知足?
狗东西,不弄死你他都不姓吴。
他混了这么久前年才升左都御史,许焕章有什么不满足的?
“臣附议!”
“吴御史所言极是!”
“请陛下圣裁!”
吴景诚的话音一落,身后立刻跪倒一片大臣。
声音整齐划一,就跟排练好的似的。
剩下那些中立或心向皇帝的大臣,个个噤若寒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而李瑜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过。
赵钧最讨厌的就是如此,他什么话都没却什么事儿都干了,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皇帝。
赵钧看着台下黑压压跪倒的臣子,又看看孤立无援、面无人色的许焕章,最后目光落在李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
许焕章的权势不是自己给的,而是李瑜给他的。
李瑜要是不给,那他就什么也没樱
现如今还是先稳住李瑜,然后去找父皇拿了主意再。
“准奏,将许焕章革职下狱。”
许焕章闻言顿时瘫软在地,他想过自己会失败。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行动,居然就失败了。
他好歹也是六部尚书之一,怎么就能败得这么快呢?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上前,将他拖了出去。
朝堂之上,再次恢复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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