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蘑菇伞下大慢坡,就看见一道又一道木架子,架子上的丝网上晾晒着各种山野菜。一辆解放,整车往下卸各种山野菜!生产队大院,大门紧闭,但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内的晾晒架子。
院子西边的厢房内,门窗大开,里面的男男女女欢声笑语。那个叫李清华的队长带着人们进进出出,把水焯或盐渍的野菜晾晒到架子上……
那个大个子司机跟华凌霄了一阵什么便出门上车,开车去了加工厂。
到加工厂门口停车,一个大个子年轻媳妇,那是加工厂管理员康立梅。招呼几个男人,扛着一只只纸箱子装到车上。纸箱子上印着——菁华村特制山野菜。还有字看不清楚。
不用问,这是干品山野菜。
解放走山路很快捷,可是上公路就略显笨拙了。安欣的桑塔纳,出了青松岭就追上了赵国伟。
这个人有些木讷,但很实在。安欣没几句话就套出了他的海底。
从今年开始,农家饭庄要常年经营山野菜菜品。长期保存,只有两种方法,第一晒干,第二腌渍。
安欣:“干品山野菜这么大的体量,你们一个饭店,一个议价粮店能够消化得了?”
赵国伟:“车上这些就是销往外地的样品。我们华子明就去县城医药铺谈牛”
安欣回到宴宾楼连夜开会,谁能拿下菁华山野菜,谁就是安下公司的总经理!
可是一听要跟华凌霄谈生意,都蔫了。跟这种对手谈生意,那就是虎口夺食!尤其是这个华爷,在德化地面纵横十来年,从来没听他吃亏。
安欣不惜血本儿,回省城请来四个谈判高手,冒充四家公司经理。加上自己,五路围攻!
华子回到蘑菇崴子屯儿,坐在生产队的大炕上等着安欣找上门来。赵国伟把安欣半路拦车的事儿跟他一,他坐在炕头乐了好一阵。他让赵国伟传话给柳二妞,准备接待安欣一伙……
华兴堂的品鉴厅还是第一次接待正儿八经谈生意的安欣。
安欣进来的时候,却没见华凌霄。接待他们的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柳二妞。长桌周围已经坐了十来个人,都是奔着德化山野菜来的。
那姑娘自我介绍叫柳依依,是菁华山野菜项目经理。她把一本价格表明书逐一发放给来宾。
看过这份价格表和明书,他们出售的干品野菜几乎没有回旋余地。原始收购价、人工、加工、干化,一步步得清清楚楚。
柳依依简单明一下,就带着大家从角门进入后院。
后院原来这么大!这才是他们的饭店粮店的储备库。两栋高大的红砖库房中间还有六座密闭的库房。
柳依依打开一座大库的铁门。
进得库门,人们不由得一阵惊叹!整座大库,光线柔和,凉风习习,一排排铁制架子直达房顶,足有两层楼高!架子上都是整整齐齐的纸箱子。
纸箱子上除了“菁华村特制山野菜”之外,还分门别类标注着:
上品:猴腿、牛毛广、黄瓜香、山糜子、猫爪菜、山荞麦芽、龙须菜、水蕨菜、旱蕨菜、毛蕨菜、刺老芽……
中品:刺五加、山豌豆、大叶芹、水芹菜、柳蒿芽、烟袋油子、山萝卜缨子、山尖菜、山芦笋、山储山生菜、野韭菜……
下品:荠荠菜、猫把蒿、胡萝卜蒿、大耳毛、金毛狗、和尚菜、歪头菜、山荷叶、鸡腿菜、豆瓣菜、碗儿芹、燕尾菜、根蒜……
安欣看的眼花缭乱,她似乎看见,那一只只箱子里装的都是一张张“四大爷”!
她试探着问柳依依:“华凌霄是你们公司的什么领导?”
柳依依:“华凌霄,他就是生产队的社员。其他啥都不是。”
安欣:“那我看,很多事都是他了算哪?”
柳依依:“没有的事。你看见哪些事儿他当家了?”
安欣:“那年冬我们在一起加工饲料……”
柳依依:“那是村里找他,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的干化山野菜就是这些,新鲜的、腌渍的暂时没有货。上中下品的价格都在明书上,大家回去考虑好了。如果同意合作,明就来签合同。”
柳依依没请大家吃饭,安欣却悄悄把各路买家都请到了宴宾楼……
第二,来药材坊的客商少了一半,只有五个人。安欣为首,首先在价格上发难,每样山野菜要降低两个百分点才勉强能够接受。
讨价还价一个上午,柳依依犹犹豫豫道:“如果按你们的方案,我们必须修改一下收售合同。”
安欣:“怎么修改?”
柳依依一笑:“你放心,野材品类质量不会改变,照原来明书上的价格降低两个百分点总得明吧?另外,从我们菁华收购站走出的货物,都有些特殊要求。只是协议明,做不做那是你们买家的事。”
合同打印出来,安欣仔细看了一遍。价格调整的很清楚,这是她要看的重中之重。
至于前面的套话,后面的明对她来都无所谓。
不过有一句话她觉得有些别扭且多余。在价格调整明最后有一句“由于价格变动,甲方不保证履行全部程序。”
哼哼,货物已经入库上架,她这丫头不过是在货物运输上打折扣。协议书最后一句更可笑,“库存严禁使用化学防腐剂”!这不扯淡么?货物一经售出跟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五家客户,一之内签下二十万元的干品野菜!这等于把德化县山区半山区的全部春野菜都拿下了!
往下就是怎么把这些山野菜督客饶餐桌上,大把的赚钱了!
赵国伟的解放终于停了下来。
德化县六个收购站,停下来五个。采集山野材妇女们得了钱,都回家歇夏去了。
现在只有葛长缨带着菁华村的妇女还在采集加工。不过他们的山野菜主要是供应农家饭庄的鲜用,剩下的才盐制、焯水、晾晒。所不同的是,晾晒半干的野菜要在华子的指导下喷洒一遍淡黄色的液体,然后收进房里阴干,最后才装箱。
二十万元的交易,生产队的纯利润只增加了不到八万。
蘑菇崴子屯儿的女人又忙碌了一个来月,柳子富大院的加工作坊才停产消毒,准备采收秋季蘑菇。
华子回到家里,大妞却没在家。只是康淑君在院子里看着外孙子谷穗儿。
华子坐到康淑君旁边的矮凳上:“婶,今年采山野菜挣多少?”
康淑君十分得意:“采集、加工都算上,两千!和老蔡、李清华差不多。”
华子:“这么多!比我多一倍呀。”
康淑君:“你又不上山。我们几个可是老跑山的,再焯水揉盐面子全靠我们几个。哎,华子,你要是婶子老了,干不动了……”
华子:“这你别担心。你又没儿子,将来就在我这。要不是差着三妞,我早就想把你接过来。也不用你干啥,在家里给我看看孩子就校我暂时没工夫,大妞姐行医不能撂下。”
康淑君:“你这话听着就热乎。可是老柳头儿呢?”
华子:“柳叔那人,只要能动换就离不开生产队。我当然得照顾,可是这几年都是他照顾我家呀。放心,无论如何我俩都能给你们养老送终。要不差这个,早张罗给你盖房了。”
康淑君叹了口气:“唉,我昨和老蔡闲聊,我拖着三妞,她家出了个四闺女张丽秋。眼看日子好过了,怎么闹心事儿就脱离不开了。”
华子:“只要你活着,闹心事儿就难免。现在不比咱们娘们儿生产队好多了呀。对了,挣点钱翻山越岭不容易,给大妞姐让她给你存上,想买啥自己去信用社不能放家里。那四个猪怎么样?”
康淑君:“呵呵,你还别,可欢实可水灵了。看着三妞堵得慌,我就去猪圈看猪。那种猪饲料是真好,喂着也方便。我俩算好几遍,一个留着自己杀年猪,那三个就算卖三千还能赚一千五!”
华子惊叹道:“婶子,您厉害啦。学会算计过日子了,了不起!”
康淑君:“到啥时候啥话。大集体那时候都穷,咱们穷没人看不起。现在还撩?再咱有闺女姑爷,都是干大事的。过不好孩子们脸上也不光彩。”
两个人正着,二妞开着松花江微型来到大门外。
下车走进大门,谷穗儿就奔了过去。
二妞:“姐夫,山野菜处理完了,咱的地黄起不起?”
“当然起!等我打完官司,我就和老赵去省城。”
二妞:“打官司?打啥官司啊?”
华子:“安欣三十多万打水漂儿了,她能消停?等着看热闹吧。让咱的娘们姐妹歇两就动手。不过这回量大,全都拉到县城大库去。再让谁拿去当地瓜吃了那可造孽了。”
二妞:“妈,你在这边。三妞呢?”
康淑君:“一大早就出去浪了。爱哪去哪去,不管!”
华子:“三妞,没准儿又是一个露屁股大芹。”
二妞:“姐夫,要是真打官司咋办呀。”
华子:“你就在医药铺里该干啥干啥。打官司我去!”
法院的传票果然送到了华兴堂中医药铺。
安欣把菁华山货收购站法人代表华凌霄告上了法庭!野蛮欺诈,贩卖假货……
安欣把各类干品山野菜抓到手之后,都存放到了省城的一家旧的地下冷库里。她可不是傻子,这么一大笔财源,不得不心。入库之前每一箱都添加了防腐剂。
联系了一个多月的业务,找了五家省城的特色饭店推销她的干品山野菜。当然这些目标饭店也经销山野菜项目,不过这么大的体量,都是第一次。各自派了代表来到德化县宴宾楼,查看样品,品尝菜品。
可是打开从省城冷库拉回来的货箱,几乎每一箱的干品山野菜都有霉变现象!安欣的内部人都知道,他们入库前特意加了一遍防腐剂,不可能腐烂霉变。唯一的原因就是华凌霄的加工作坊处理的不干净,干化不彻底,干菜内部还是含有水分!
前两次交涉都是柳依依出面,最后开庭那,华凌霄带着李清华葛长缨出庭了。
那开庭,旁听席上坐满了人,华子他们三人很安静地听着原告律师陈述。
原告律师陈述完毕,该华子话了。
他第一步就要求提取物证。
法警随即拿出一只装满干野材纸箱子。上面印着菁华山野菜,品类:干品广东菜。
华子请求上前闻了闻,然后坐了回去。
他:“我敢断定,这箱干品广东菜在买家手里,入库前加了化学添加剂。按现在市面上的化学添加剂品种,很有可能是脱氢乙酸!我请求法院拿一部分化验。”
有人让他出判断根据。
华子又:“广东菜还叫黄瓜香,有一种很浓郁的黄瓜清香味儿。这种野菜无毒,不用水焯。只要洗净晒干,吃的时候泡发就可以。所以即便是干品,也难掩它的清香味。而这箱货,菜梗上出现黑色斑点,散发着一种酸味。这是脱氢乙酸在冷库受潮与植物内部成分形成反映的结果,不是常态霉变。与我们卖家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的律师和安欣嘀咕几句:“冷库冷藏是最好的储藏方法,即便使用防腐剂,不可能形成化学反应。”
华子:“你这是没根据的瞎猜。化学防腐剂只要高于零度,在合适的条件下能不能形成反应你能保证?尤其是在食品上添加化学防腐剂,这是什么性质你清楚么?你看看协议书上的最后一句话。”
审判员打开协议书副本:“卖家,就是甲方在协议书上明确写着,库存严禁使用化学防腐剂!”
华子:“这不光是山野菜,任何食品,国家相关部门都有这样的规定!”
安欣直接话了:“难道你们的库存食品不做防腐处理?”
华子:“当然得做。不过,我们用的不是化学防腐剂,而是以中药陈皮草果肉桂为主,独家秘制的中药防腐剂。不但去涩增香,还对身体有好处。”
对方律师:“我请审判长注意,这是甲方故意漏掉的环节。是蓄意欺诈!”
审判人员也认为,卖家故意漏掉防腐环节是无理或是欺诈。
又轮到华子话了。
他打开了协议书:“请看协议书第23页中间偏下那一段。由于买家力求按明书价位下调两个百分点,甲方不保证履行全部程序。大家看清了吧?所谓一分钱一分货,你既然下压了那么多,我为什么还要替你的库存作保证?履行协议,交易达成,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姑娘嫁给你了,我们还要确保生儿子么?”
安欣:“华凌霄,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呐!”
华子:“哼哼,你暗箱操作逼走了其他客户,自己安排五个人同时向我们发难压价,我们只能一分钱一分货喽。我可以断定,就算我们给你做了防腐也不适合冷库存放,那里温度低却很潮湿。你同样要私自添加化学防腐剂。就这一点,消费者就可以告你!”
那个律师又话了:“甲方有义务提供货物存放条件和要求。”
华子:“这些买家哪个都不是傻子。我们存放货物的大库让五路大神看个底儿掉!他们能不清楚?你作为律师应该明白,本案的主题是货物霉变的责任。如果你继续扯别的,那我要另案起诉乙方了。”
协议书的最后一句话,要了安欣的命!
官司败诉,大败亏输!一场绞尽脑汁的买卖让她折戟沉沙,全部资金一半变成了腐烂的山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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