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城主府?!”顾青囊的声音因惊骇而微微拔高,他死死盯着陈七童,仿佛在看一个疯子,“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雪狼城主雄踞北疆数十年,其实力深不可测,府内更是高手如云,阵法森严!你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陈七童缓缓站起身,体内那盏螺旋魂灯经过短暂的调息,光芒虽未完全恢复,却更加凝练内敛,那丝寂灭的气息被他强行压下,深藏在瞳孔冰魄之色之下。他走到那扇由寒冰封堵的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冰层,落在了城市中心那座如同匍匐巨狼般的黑色城堡上。
“正因那是龙潭虎穴,才更要去。”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被动等待,只会被他们一步步逼入绝境。唯有主动踏入,才能看清棋局,才能……搅动风云。”
他转过身,看向顾青囊,眼神锐利:“顾老,你带着巴图,即刻离开‘冻土之息’,去我们之前留意过的城南那处废弃的猎人屋暂避。那里更偏僻,也更安全。”
“那你呢?”顾青囊急道。
“我自有分寸。”陈七童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冰狼卫的令牌,又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他以指代笔,魂力为墨,在那符纸上飞快地勾勒起来。幽蓝的魂力线条流转,并非绘制攻击或防御符文,而是在模拟一种独特的能量波动——正是那冰狼卫令牌上冰晶狼爪印记散发出的、属于城主府核心力量的波动!
这是《幽魂养灯篇》中记载的一种偏门技巧——“拟灵术”,可以短时间内模拟特定对象的能量气息,虽不能持久,亦无法完全复制,但用于迷惑、潜入,却有奇效。
他将绘制好的符箓拍在自己胸口,那符箓光芒一闪,融入体内。顿时,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中,除了固有的冰寒与一丝内敛的死寂外,又多了一缕若有若无、与冰狼卫同源的冰冷锐利之意。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犹豫,将冰牙之契用粗布重新仔细包裹,负于身后,推开了那扇冰封之门。
“等我消息。”
留下这句话,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雪狼城灰暗的光与凛冽的寒风之中,步伐坚定地朝着那座象征着雪狼城最高权力的黑色城堡走去。
顾青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重重叹了口气,不敢耽搁,立刻背起依旧昏迷的巴图,从客栈后门悄然离去。
……
雪狼城主府,坐落在城市中央的最高处,依山而建,黑色的城墙厚重如山峦,其上巡逻的卫兵甲胄鲜明,眼神锐利如鹰。巨大的、雕刻着狰狞狼首的城门紧闭,散发着森严的威压,寻常人连靠近都会感到心悸。
陈七童来到城门前,立刻便被数名气息彪悍的守卫拦住。
“站住!城主府重地,闲杂热不得靠近!”
陈七童停下脚步,没有释放灵压,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看向那名守卫队长,胸口那“拟灵符”模拟出的冰狼卫气息微微流转。
“通报城主,‘冰尘’应邀前来拜访。”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守卫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守卫队长感受到陈七童身上那缕与冰狼卫同源、却又更加深邃冰冷的气息,又听到“冰尘”这个名字,脸色顿时一变。昨夜之事以及“冰尘”进入冰葬墓穴并安然归来的消息,早已在城主府内部传开。他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道:“请先生稍候,容属下通禀!”
片刻之后,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狼首的黑色大门,在低沉的机括声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之前见过的那位管事韩立,脸上依旧带着那公式化的微笑,从门内走了出来。
“冰尘先生大驾光临,城主府蓬荜生辉。”韩立拱手行礼,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尺子,在陈七童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背后那被粗布包裹的长条物件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便被笑容掩盖,“城主已在‘冰狼殿’等候,先生请随我来。”
陈七童微微颔首,没有话,跟着韩立踏入了城主府。
门内是另一片地。与外界的粗犷混乱截然不同,城主府内布局严谨,亭台楼阁皆由巨大的黑石和寒冰构筑,风格冷峻而威严。巡逻的卫队步伐整齐,气息凝练,显然都是精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整座府邸都是一个巨大的、沉睡的活物。
韩立在前引路,穿过数道回廊和庭院,最终来到了一座最为宏伟的大殿之前。殿门高达三丈,由整块的玄冰雕琢而成,上面刻画着一幅巨大的、群狼啸月的图案,狼眼皆以某种红色宝石镶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属匾额,上书三个铁画银钩、充满杀伐之气的大字——冰狼殿。
“城主就在殿内,先生请。”韩立在殿门前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却并未跟随进去的意思。
陈七童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玄冰殿门。
殿内空间极其广阔,光线幽暗,只有两侧墙壁上镶嵌着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灯盏提供着照明。地面是由光滑如镜的黑色玄冰铺就,倒映着顶部垂落的、如同利剑般的冰棱。一股远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精纯、也更加霸道的寒意弥漫在空气中,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不适的阴冷气息。
大殿的尽头,九级冰阶之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由完整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王座。王座扶手是两只咆哮的冰狼形态,狼眼同样镶嵌着血色宝石。
而此刻,王座之上,正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华贵白色裘袍的男子,看面容似乎只有三十许间,俊美非凡,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一头长发如同银丝般披散在肩头。他的手指修长,正轻轻敲击着寒玉王座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瞳孔,但与陈七童那深邃如万载寒冰的冰魄之色不同,这双瞳孔的颜色更加浅淡,仿佛覆盖着一层薄冰,冰层之下,却隐隐流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毒蛇般的阴柔与邪气。
他并未刻意释放灵压,但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便仿佛与整个大殿、与这座雪狼城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掌控一洽生杀予夺的无上威严。
此人,正是雪狼城的主宰,北疆有数的强者——赫连惊雪!
在赫连惊雪的王座下方,左右两侧,还站着数人。
左侧,是一名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穿着厚重黑色铠甲、气息如同山岳般沉稳厚重的虬髯大汉,他是雪狼城的守将,筑基后期修为的拓跋雄。
右侧,则是一名穿着暗红色长袍、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血刃帮的副帮主,“血蛇”辛无命!他竟然也在簇!此刻,辛无命正用那毒蛇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陈七童,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看好戏般的笑容。
除了这两人,殿内阴影处,还隐约可见几道模糊的身影,气息晦涩不明,显然是赫连惊雪的心腹或隐藏的力量。
陈七童踏入大殿的瞬间,所有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聚光灯,瞬间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有审视,有好奇,有杀意,也有如同看待猎物般的玩味。
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压垮他的意志。
陈七童脚步未停,神色不变,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在那光滑如镜的冰面上站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王座上的赫连惊雪。
“冰尘,见过城主。”他微微拱手,不卑不亢。
赫连惊雪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双覆盖着薄冰的蓝色瞳孔落在陈七童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的笑容。
“冰尘先生,果然少年英雄,气度不凡。”赫连惊雪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昨夜先生于客栈外大展神威,今日又能从‘冰葬墓穴’那等绝地安然归来,实在是令人惊叹。”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只是,先生初来乍到,便在我雪狼城连番掀起波澜,更是伤了城主府的人……此事,先生是否该给本城主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站在右侧的辛无命便阴恻恻地接口道:“城主所言极是!此子不仅伤我血刃帮兄弟,更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若任其妄为,我雪狼城的规矩何在?城主的威严何在?!”他这话,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拓跋雄虽未话,但那沉稳的目光中也带着审视与疑虑。
面对赫连惊雪看似平和实则咄咄逼饶质问,以及辛无命的煽风点火,陈七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带着些许嘲弄的笑容。
“交代?”他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辛无命,最后落回赫连惊雪身上,“城主真的想要一个关于几条不开眼之狗的‘交代’吗?”
他这话一出,辛无命脸色瞬间铁青,眼中杀机爆射!就连赫连惊雪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固了一瞬。
“放肆!”拓跋雄沉声喝道,声如闷雷。
陈七童却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平静地道:“我以为,城主今日请我前来,是想谈一谈……关于‘幽冥之眼’,关于‘圣教’,关于这场即将席卷北疆,甚至可能颠覆城主权位的……风暴。”
“幽冥之眼”四个字如同惊雷,骤然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
赫连惊雪那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覆盖着薄冰的蓝色瞳孔猛地收缩,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周身那温和的气息瞬间变得如同极地风暴般冰冷锐利!一股远超筑基期、赫然达到了金丹期的恐怖灵压,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降临,狠狠压向陈七童!
“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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