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声轻微的响动让舒兰一夜没睡踏实。第二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正准备叫常顺加强一下院子周围的巡查，苏培盛就来了，带来的消息让她瞬间把这点不安抛到了脑后——胤禛南巡的旨意下来了，三日后动身。
“爷让奴才跟福晋一声，”苏培盛恭敬地道，“爷不在京这些时日，‘霁月轩’和学堂那边，福晋多费心。若有急事，可通过奴才递消息。”
舒兰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知道他要走，但真到了跟前，还是觉得有点突然，更多的是压力山大。老板要出差了，把两个最重要的“项目”全权交给她这个“合伙人”，这信任是有了，可担子也实实在在压下来了。尤其是“霁月轩”，现在明显被八爷府盯上了，胤禛这一走，还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稳了稳心神，问道：“苏公公，爷这一去，大约多久？”
“快则一月，慢则两月。”苏培盛回道，“爷还吩咐了，让福晋您……稳住即可，无需冒进。”
稳住？舒兰心里苦笑，树欲静风不止啊。人家都派商业间谍上门了，能稳得住吗？
送走苏培盛，舒兰立刻进入了“老板出差，我来扛事”的状态。她先把常顺和周富贵叫来，开了个紧急会议。
“爷南巡这段时间，‘霁月轩’一切照旧，但要加强戒备。”舒兰神色严肃，“常顺，前厅的伙计你再筛一遍，确保都是可靠的。后院的‘档案室’加把锁，除了你我，谁也不准进。周师傅，后厨盯紧点，采买的食材你要亲自验收，防止有人做手脚。”
两人都意识到事情重要性，连连点头。
接着，她又去了一趟学堂。戴铎老先生倒是把五个学生管得挺好，阿克敦、阿林他们比起刚来时规矩多了，额尔赫依旧沉默，但交给他的策论写得越来越有深度。舒兰稍微放心了些，嘱咐戴铎照常教学，若有人来打听，一律按之前统一的口径回应。
安排好这些，舒兰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胤禛在，就像有座大山镇着，很多宵不敢妄动。他这一走，光是“稳住”恐怕不够，得有点主动防御的手段。
她想起之前胤祥推荐铺面的人情，觉得这条线不能断。于是又以感谢十三爷关心“霁月轩”生意为由，送了些新做的点心和茶叶过去，顺便委婉地提了提四爷南巡，自己独自打理生意有些忐忑云云。她相信，以胤祥的聪明和义气，自然会明白该在必要时照应一二。
做完这些，舒兰坐在书桌前，开始琢磨更深层的问题。胤禛让她查江南漕阅案子，现在他人去了江南，主战场转移，那京城这边呢？“霁月轩”收集情报的能力毕竟有限，而且目标太明显。她需要另一个不那么起眼，却能接触到不同人群的据点。
她的目光落在了之前计划开酒楼时，顺手盘下的、离“霁月轩”不远的一处门面上。原本是想留着以后扩张用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开个书局！舒兰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年头，能看书、买书的，多少都是识文断字、有点身份或者想法的人。官员、文人、甚至是各家府上的清客幕僚，都可能成为书局的客人。在这里，能听到的议论可能更深入，涉及的范围也更广。而且书局比酒楼低调，不容易引人注意。
干就干。她立刻叫来常顺，把这想法了。“……咱们不卖那些常见的四书五经，多进些杂书、游记、地方志，甚至是些话本。环境弄得雅致点，提供些茶水点心，让人能坐下来慢慢看，慢慢聊。”
常顺现在对自家福晋马行空的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了，立刻领命去办。
舒兰又想到，既然要掌握舆论，光靠听还不够，还得能引导。她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畅销书和公众号文章，核心不就是抓准人心、设置议题吗？或许，她可以“创造”一些内容？
她铺开纸，尝试着用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写了一个短篇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个清官智破地方豪强勾结漕帮、侵吞公款的案子。故事写得跌宕起伏，把贪官的伎俩和清官的智慧都写得很生动。她没署名，打算等书局开张后，混在其他话本里流传出去，试试水。
三后，胤禛轻车简从，悄然离京。舒兰站在府门口，看着车队远去，心里空落落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果然忙得脚不沾地。“霁月轩”那边，虽然她严加防范，但还是出零麻烦——有人故意在酒楼门口闹事，吃了这里的东西拉肚子；还有竞争对手散布谣言，“霁月轩”的食材不新鲜。好在常顺处理得当，周富贵也硬气，当场验看食材，戳穿了谎言，才算有惊无险。
舒兰心里明白，这恐怕只是开始，是有人试探胤禛离开后，她这边的分量和反应。
与此同时，名为“墨香阁”的书局悄悄开张了。正如舒兰所料，来这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议论的话题也从朝堂八卦到市井趣闻，无所不包。舒兰安排的人混在其中，默默地收集着信息。而她写的那本“反腐话本”，居然意外地受欢迎，不少人来打听作者是谁，还想看后续。
这，常顺从书局回来，带回一个消息：“福晋，今有个在八爷府上当清客的秀才，在书局里跟人议论江南漕阅案子，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是四爷……办事过于严苛，才引得下面人心浮动，出了乱子。”
舒兰眼神一凝。来了！对方看胤禛不在，开始在京里造舆论，往他身上泼脏水了！
她沉思片刻，对常顺吩咐道：“去找几个口齿伶俐、信得过的书先生，把咱们那个‘清官智破漕运案’的话本，好好润色一下，在几个热闹的茶馆里讲讲。重点突出那些蛀虫是如何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
你想搅浑水？那我就把水搅得更浑一点！舒兰握紧了拳头，感觉京城这没有硝烟的战场，因为胤禛的离开，骤然变得紧张起来。而她这个留守的“合伙人”，必须独自面对这一牵她写的那个话本子，能挡住对方泼来的脏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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