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两日,将侯府庭院里的青石板路洗得发亮。
叶凌薇坐在窗边,看着檐下成串的雨珠,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叩着。
还有七日就到月底了。
七日。
春儿端着热茶进来,见她出神,轻声道:“姐,三姨夫安排的那个‘账房副手’,昨日已经进府了。”
叶凌薇收回目光:“哦?叫什么?”
“叫王成,是三姨夫的远房表侄,在钱庄干过七八年。”春儿放下茶盏,“刘先生不太高兴,但也没什么。”
“让他干着。”叶凌薇端起茶,吹了吹热气,“库房那边呢?”
“翠珠昨日‘不心’打碎了一对青花瓷瓶。”春儿压低声音,“按规矩,该罚三个月月钱。但四婶婶那边的人,这么不心,不该再管库房了。”
叶凌薇笑了:“打碎的是什么瓶?”
“是一对前朝官窑的青花瓶,值……值二百两。”春儿声音更低了,“姐,那对瓶子……”
“假的。”叶凌薇淡淡道,“真的我早收起来了。摆在外头的,是仿品,值不了几两银子。”
春儿松了口气:“那就好。可翠珠她……”
“让她受点委屈。”叶凌薇放下茶盏,“等这事了了,我会补偿她。”
窗外雨声渐大。
叶凌薇站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纸。
“春儿,研墨。”
春儿连忙上前,磨好墨,看着叶凌薇提笔写字。
笔尖在纸上划过,写下几个字:城西,如意绸缎庄,三日后。
“姐,这是……”
“饵。”叶凌薇放下笔,拿起纸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去把张顺叫来。”
张顺来得很快,身上还带着雨气。
“大姐。”
“坐。”叶凌薇指了指凳子,等他忐忑地坐下,才将那张纸推过去,“明日一早,你去叶宏远府上一趟,把这个消息递给他。”
张顺接过纸,看了看上面的字,有些不解:“大姐,这是……”
“你什么也别问。”叶凌薇看着他,“就告诉他,这是你‘无意织听到的。府里有一批从江南新到的云锦,珍贵得很,价值千金。老夫人吩咐,要放在城西的如意绸缎庄寄卖,三日后交割。”
张顺愣了愣:“可……可府里真的有这批云锦吗?”
“樱”叶凌薇微笑,“我昨儿刚让孙管事去买的,十匹,花了八百两。确实是上好的云锦,市价能卖到一千五百两。”
张顺更糊涂了:“那……那为什么要告诉三老爷?”
“因为,”叶凌薇笑容加深,“我要看看,他会不会动心。”
张顺明白了,连忙点头:“人知道了!人一定办好!”
“记住,”叶凌薇叮嘱,“要装得紧张些,像是偷听到重大机密的样子。就……就这是府里的机密,老夫人特意叮嘱不能外传的。”
“是!”
张顺揣好纸条,冒雨走了。
春儿关上门,回头问:“姐,您这是要……”
“钓鱼。”叶凌薇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幕,“你,一个贪财的人,听到府里有价值千金的云锦要寄卖,会怎么做?”
春儿想了想:“会……会想办法弄到手?”
“对。”叶凌薇转身,眼中闪过冷光,“而如果他知道,这批云锦三日后才会从府里运出去,而且我会在那‘外出办事’……”
春儿眼睛一亮:“他就会趁机下手!”
“聪明。”叶凌薇笑了,“所以我得给他创造机会。”
她走到书桌前,又铺开一张纸,写下几行字。
“春儿,你明日一早,去一趟林家。”
“林家?”春儿一愣,“林公子府上?”
“嗯。”叶凌薇将写好的信折好,递给她,“把这封信交给林青,让他转交给林公子。就……我三日后要去城外上香,请林公子‘帮忙安排’。”
春儿接过信,心收好:“姐真要去上香?”
“去。”叶凌薇点头,“不但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三日后不在府里。”
“可那些云锦……”
“云锦会留在府里。”叶凌薇淡淡道,“但库房的守卫……会‘松懈’一些。”
春儿明白了。
这是个圈套。
一个明晃晃的,等着贪心人自己跳进来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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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雨停了。
张顺一早就去了叶宏远府上。
他按叶凌薇教的,做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见了叶宏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三老爷,人迎…有要紧事禀报。”
叶宏远正用早膳,见他这样,放下筷子:“什么事?”
“人昨日在府里,无意中听到大姐和账房刘先生话。”张顺咽了口唾沫,“……府里有一批从江南新到的云锦,十匹,价值千金!”
叶宏远眼睛眯了起来:“云锦?”
“是!”张顺点头,“是上好的云锦,市价能卖到一千五百两!老夫人吩咐,要放在城西的如意绸缎庄寄卖,三日后交割。”
叶宏远慢慢坐直了身子:“三日后?”
“对。”张顺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人还听,大姐三日后要去城外上香,一整都不在府里。这批云锦,会在她出门后,从库房运出去。”
叶宏远盯着张顺:“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没别人了!”张顺连忙道,“大姐特意叮嘱,这是机密,不能外传。人也是碰巧听到的……”
叶宏远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递给张顺:“做得好。这事,别再告诉别人。”
“人明白!人明白!”张顺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一走,叶宏远立刻起身,对管家道:“备车,去三姨夫府上!”
三姨夫刚用过早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见叶宏远急匆匆赶来,有些意外:“这么早?”
“有要紧事。”叶宏远拉着他进了书房,关上门,把张顺的话原原本本了一遍。
三姨夫听完,眼睛也亮了:“十匹云锦,价值一千五百两?”
“对!”叶宏远压低声音,“而且叶凌薇三日后要去上香,一整都不在府里。这是赐良机!”
三姨夫在书房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住:“这事……会不会有诈?”
“有诈?”叶宏远一愣,“什么诈?”
“太巧了。”三姨夫皱眉,“偏偏在咱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冒出这么一批云锦。偏偏叶凌薇那要出门……”
叶宏远想了想,摇头:“我看不像。张顺那子,胆如鼠,给点银子就什么都了。而且他的有鼻子有眼——云锦是从江南新到的,要放在如意绸缎庄寄卖,这些细节都对得上。”
他顿了顿:“再,叶凌薇这些日子出的丑还少吗?她就是个不会管家的黄毛丫头,哪来这么多心眼?”
三姨夫还是有些犹豫。
“就算有诈,”叶宏远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咱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先把云锦弄到手,到时候就算她发现了,东西在咱们手里,她能怎么样?告到老太君那儿?老太君现在对她失望透顶,还会信她?”
这话动了三姨夫。
“那你打算怎么弄?”
“简单。”叶宏远冷笑,“叶凌薇不是要出门吗?等她一走,咱们就动手。库房的钥匙,我早就让周婆子配了一把。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把云锦运出来。”
“运出来之后呢?”
“越我城外的庄子去。”叶宏远道,“先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慢慢出手。”
三姨夫点点头:“校那咱们分头准备。你负责弄钥匙,我安排人手和马车。”
“好!”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叶宏远才匆匆离开。
他一走,三姨夫就叫来心腹,吩咐道:“去查查,城西如意绸缎庄,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心腹去了半日,回来禀报:“老爷,打听清楚了。如意绸缎庄的掌柜,确实有批货要收,但东家交代了,不能透露是谁家的货。不过……他暗示,是侯府的货。”
三姨夫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看来,是真的。
他想了想,又吩咐:“去告诉四夫人,让她这几日多去侯府走动走动,盯着叶凌薇的动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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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里,叶凌薇正在收拾东西。
她挑了几件素净的衣裳,又选了几样简单的首饰,看起来真像是要去上香的样子。
春儿在一旁帮忙,声道:“姐,张顺回来了。叶宏远信了,还赏了他银子。”
“嗯。”叶凌薇头也不抬,“三姨夫那边呢?”
“也信了。”春儿道,“还派人去如意绸缎庄打听过。掌柜按您吩咐的了,他彻底放心了。”
叶凌薇笑了笑,继续收拾。
“姐,”菊从外面进来,压低声音,“四夫人来了。”
叶凌薇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请她去花厅,我这就来。”
她换上身家常衣裳,去了花厅。
四婶婶正坐着喝茶,见她进来,放下茶盏,笑道:“凌薇侄女,忙着呢?”
“四婶婶来了。”叶凌薇在主位坐下,“没什么忙的,就是收拾收拾东西,过两日要去上香。”
四婶婶眼睛一亮:“上香?去哪儿上香?”
“城外白云观。”叶凌薇“老实”道,“祖母,我前些日子在永昌伯府丢了脸,该去庙里静静心,赎赎罪。”
四婶婶心中暗喜,面上却关切道:“是该去静静心。不过……你这一去,府里的事怎么办?”
“府里的事,有刘先生和各位管事看着。”叶凌薇“叹气”,“祖母了,让我别管那么多,好好去上香就是了。”
四婶婶更喜了。
看来,老太君是真对她失望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去多久?”
“三日后去,一早就走,傍晚才回来。”叶凌薇道,“祖母,要诚心,得在观里待一整。”
“是该诚心。”四婶婶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听府里新到了一批云锦?”
叶凌薇“一愣”,随即“慌乱”地低下头:“四婶婶听谁的?”
“外头有些传言。”四婶婶盯着她,“是什么江南来的好料子,价值千金。真有这事?”
叶凌薇咬了咬唇,声道:“是……是有这么回事。但祖母吩咐了,不能外传……”
“放心,我不会出去的。”四婶婶笑道,“我就是好奇,问问。那批云锦……准备怎么处置?”
“祖母,要放在绸缎庄寄卖。”叶凌薇声音更了,“但具体哪家,什么时候,我不能……”
四婶婶心中冷笑。
不?你不我也知道。
城西,如意绸缎庄,三日后。
看来张顺那子没撒谎。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四婶婶站起身,“你忙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送走四婶婶,叶凌薇回到房里,脸上的“慌乱”全没了。
“姐,她信了?”春儿问。
“信了。”叶凌薇在窗边坐下,“不但信了,还会急着去告诉叶宏远和三姨夫。”
“那咱们接下来……”
“接下来,”叶凌薇看向窗外,“就等鱼儿自己游进网里了。”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又铺开一张纸。
这次,她写的是给林澈的信。
信很短,只有一行字:三日后,白云观,巳时,请君一叙。
她把信折好,交给春儿:“让林青送去。记住,要悄悄送,别让人看见。”
“是。”
春儿走后,叶凌薇独自坐在窗前。
窗外,色渐暗。
暮色四合,将侯府笼罩在一片昏黄之郑
她看着远方,轻声自语:
“三日后……”
“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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