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侯府正厅又一次坐满了人。
只是这次,气氛比前两次更加压抑。
五房叶宏文、六房王氏、七房叶宏才、八房叶宏达,还有其他几个远房亲戚,全都坐在下首。一个个低垂着头,脸色灰白,再无前些日子的嚣张气焰。
老太君坐在上首,叶凌薇陪在身侧。
福嬷嬷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摞账本和证词。
“人都到齐了。”老太君开口,声音冰冷,“今日叫你们来,是把话彻底清楚。”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这几日,你们四处活动,求情,哭诉,薇儿冤枉你们,侯府待你们不公。好,今日咱们就一桩一桩,把事情掰扯明白。”
叶宏文抬起头,还想辩解:“老太君,那些事……”
“闭嘴。”老太君打断他,“今日只听,不许。等我完了,你们再。”
叶宏文讪讪闭嘴。
老太君看向福嬷嬷:“念。”
福嬷嬷翻开第一本账册。
“五房叶宏文,自三年前开始,从侯府公中支取银两共计一千二百两。其中五百两记作修缮祠堂,三百两记作购置祭田,四百两记作接济族人。实际用途:三百两购置药材铺子,二百两装修铺面,七百两个人挥霍。”
叶宏文脸色一白。
“另有,”福嬷嬷继续念,“药材铺子经营三年,以次充好,售卖变质药材给三家医馆,致五人服药后腹泻呕吐。现有医馆证词三份,病人证词五份,药材样品若干。”
她翻开第二本账册。
“六房王氏,其侄王贵任绸缎庄管事五年,贪墨银两一千二百两,做假账平之。以劣等绸缎充上等货,售卖十三家铺子,致三家铺子亏损倒闭。现有王贵认罪书一份,铺主证词十三份,绸缎样品若干。”
王氏浑身发抖。
“七房叶宏才,其子叶成安在城西庄子任管事,强占佃户良田二十亩,欺压佃户三家,致一户老母气病而亡。现有佃户证词三份,邻里证词五份,田契文书若干。”
叶宏才瘫在椅子上。
“八房叶宏达,去年以修缮祖坟为名,从公中支取八百两。祖坟至今未动分毫,银两用于纳妾购置首饰。现有账房记录一份,首饰铺掌柜证词一份,妾室供词一份。”
叶宏达额头冒汗。
一桩桩,一件件。
时间,地点,人物,证据。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福嬷嬷念完最后一页,合上账册。
厅里一片死寂。
那几个亲戚,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他们没想到,叶凌薇查得这么细。
更没想到,她会把这些事全部摊在明面上。
“都听清楚了?”老太君开口。
没人敢话。
“好,既然听清楚了,那就吧。”老太君看着他们,“这些事,是不是真的?”
叶宏文张了张嘴,最终低头:“是……是真的。”
王氏哭着道:“老太君,我……我不知道我那侄子会做出这种事啊!我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让他……”
“你不知道?”叶凌薇打断她,“王贵每次贪墨,都会分你三成。这笔账,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王氏哭声戛然而止。
叶宏才跪在地上:“老太君,我那儿子不懂事,您饶了他这一次吧!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管教?”老太君冷笑,“人都死了,你才想起来管教?”
叶宏才一愣:“死……死了?”
“那户老母,被你儿子气病了,没钱医治,上个月初五死了。”老太君声音冰冷,“你儿子逼死了人,你还想包庇?”
叶宏才瘫在地上,不出话。
叶宏达也跪下来:“老太君,那八百两……我会还的!我一定还!”
“还?”老太君看着他,“你拿什么还?你那点月例,还不够你纳妾的花销。”
叶宏达哑口无言。
老太君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他们面前。
“这些年,我念着亲情,对你们一忍再忍。”她缓缓道,“你们要银子,我给。你们要铺子,我给。你们要庄子,我也给。我以为,你们会知足,会感恩。”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可你们呢?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侯府养着你们,供着你们,你们却把侯府当肥肉,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几个亲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太君,我们错了……”叶宏文哭着道,“您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一定改!一定改!”
“改?”老太君摇头,“晚了。我给过你们太多机会,你们一次都没抓住。”
她看向叶凌薇:“薇儿,你,该怎么处置?”
叶凌薇站起身,走到厅中央。
她今穿了身深青色襦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威严又端庄。
“按照家规,”她缓缓开口,“贪墨百两以上,逐出家族。欺压百姓致死人命,送官查办。以次充好坑骗主顾,赔偿十倍,铺子充公。”
每一句,那几个亲戚的脸色就白一分。
“不过,”叶凌薇话锋一转,“念在都是亲戚,我可以从轻发落。”
几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叶宏文,”叶凌薇看向他,“你贪墨的一千二百两,限你十日之内还清。还不清,用你那药材铺子抵。铺子充公后,你全家搬出侯府,自谋生路。”
叶宏文脸色煞白:“搬……搬出侯府?”
“对。”叶凌薇点头,“侯府不再供养你们。你们的月例,从此停了。”
“可……可我们一家老怎么活啊!”叶宏文哭道。
“那是你的事。”叶凌薇不为所动,“贪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一家老怎么活?”
她转向王氏:“王婶娘,你侄子贪墨的一千二百两,限你半月之内还清。还不清,用你的嫁妆抵。另外,从今日起,你禁足一年,不准出院子半步。每月的月例,减半。”
王氏尖叫:“凭什么!那是我侄子的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叶凌薇冷笑,“他贪墨的钱,有三成进了你的口袋。需要我把账目拿出来给你看吗?”
王氏噎住,不出话。
“叶宏才,”叶凌薇看向他,“你儿子逼死人命,本该送官。但念在那老母是病故,并非直接致死,我可以网开一面。”
叶宏才眼中闪过希望。
“不过,”叶凌薇话锋一转,“你家须赔偿那户人家三百两银子,田地全部归还。你儿子撤去庄子管事一职,发配到最偏远的庄子做苦力,三年不得回城。”
叶宏才瘫在地上,喃喃道:“三……三百两……”
“叶宏达,”叶凌薇最后看向他,“你挪用的八百两,限你五日之内还清。还不清,用你新纳的那房妾室的首饰抵。另外,从今日起,你的月例停发一年,以儆效尤。”
叶宏达面如死灰。
处置完这几人,叶凌薇环视一圈,看向其他几个远房亲戚。
“还有你们,”她缓缓道,“这些年,你们从侯府得了多少好处,心里清楚。从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日起,谁再敢动侯府一分一毫,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亲戚连忙跪下:“大姐放心,我们再也不敢了!”
“好。”叶凌薇点头,“记住你们的话。”
她转身看向老太君:“祖母,孙女处置完了。”
老太君点点头:“处置得妥当。”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人:“都听到了?这就是你们贪得无厌的下场。”
叶宏文哭着爬过来,抱住老太君的腿:“老太君,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老太君抽出腿,“你们贪墨侯府银子的时候,想过是一家人吗?你们欺压百姓的时候,想过是一家人吗?你们败坏侯府名声的时候,想过是一家人吗?”
她顿了顿,声音冰冷:“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晚了。”
王氏也爬过来:“老太君,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你?”老太君看着她,“我饶你多少次了?你改了吗?”
王氏噎住。
“都带下去。”老太君摆手,“按薇儿的办。该还钱的还钱,该搬出去的搬出去。谁敢闹事,直接绑了送官!”
几个婆子上来,把哭抢地的几人拖了出去。
厅里终于安静下来。
老太君在椅子上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薇儿,看到了吗?这就是人心。”
叶凌薇轻声道:“孙女看到了。”
“看到就好。”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这些亲戚,平时看着和和气气,一到利益关头,什么脸面都不要了。今日你饶了他们,明日他们就会变本加厉。”
她顿了顿:“所以,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你不狠,他们就以为你好欺负。”
“孙女谨记。”
“记着就好。”老太君拍拍她的手,“今日这一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以后,他们就是仇人了。”
“孙女不怕。”叶凌薇抬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来,我就敢接。”
老太君看着她,眼中满是欣慰。
这个孙女,真的长大了。
再不是从前那个温婉柔弱的姑娘了。
现在的她,有手段,有魄力,有担当。
侯府交给她,放心。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老太君道,“寿宴的事,好好准备。这次,咱们侯府要扬眉吐气。”
“是。”
叶凌薇行礼退下。
走出正厅,春儿和菊等在外面。
“姐,”春儿声道,“都处置完了?”
“处置完了。”叶凌薇道,“从今日起,这些亲戚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了。”
“那太好了!”菊高欣,“以后府里就清净了。”
叶凌薇却摇头:“清净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叶凌薇淡淡道,“今日吃了这么大亏,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寿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春儿担忧道:“那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凌薇看向远处,“他们出什么招,我就接什么眨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顿了顿:“去准备吧。寿宴那日,咱们要打一场漂亮的仗。”
“是!”
两人眼中闪过坚定。
她们的姐,从来不会让她们失望。
这一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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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侯府外的一座院里。
叶宏文、王氏、叶宏才、叶宏达,还有其他几个亲戚,全都聚在一起。
一个个脸色阴沉,眼中满是不甘。
“就这么算了?”叶宏文咬牙切齿,“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王氏冷笑,“证据都在人家手里,你能怎么办?”
“可……可那些银子,我还不清啊!”叶宏文哭丧着脸,“我那铺子要是抵了,一家老喝西北风去?”
叶宏才也道:“三百两!我上哪去找三百两!”
“都是你!”他忽然指着王氏,“要不是你撺掇我们对付叶凌薇,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王氏瞪眼:“怪我?你自己手脚不干净,怪谁?”
“你!”
“够了!”叶宏达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几人安静下来。
叶宏达环视一圈,缓缓道:“今日这亏,咱们吃了。但寿宴那日,咱们一定要找回来。”
“怎么找?”叶宏文问。
“叶柔儿不是要去吗?”叶宏达冷笑,“还有永昌伯府二公子。有他们在,还怕整不垮叶凌薇?”
王氏眼中闪过狠色:“对!寿宴那日,咱们一起发难!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能应付得了!”
“可……可老太君那边……”叶宏才犹豫。
“老太君?”叶宏达冷笑,“寿宴上那么多宾客,她能当着所有饶面偏袒叶凌薇?她不要脸面,侯府还要脸面呢!”
几人眼睛一亮。
对啊。
寿宴上,众目睽睽。
老太君再偏心,也不敢当着那么多饶面偏袒叶凌薇。
只要他们联手发难,叶凌薇必死无疑。
“好!”叶宏文咬牙,“就这么办!寿宴那日,咱们一起上!我就不信,她还能翻!”
“对!一起上!”
几人达成一致,眼中满是狠厉。
叶凌薇,你等着。
寿宴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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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西跨院。
叶凌薇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
色渐暗,华灯初上。
春儿端了盏灯进来:“姐,该用晚膳了。”
“不急。”叶凌薇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等消息。”
话音刚落,菊匆匆进来。
“姐,查到了。”
“。”
“那几个亲戚,果然没消停。”菊压低声音,“他们聚在城南的院里,密谋要在寿宴上对付您。是要联合叶柔儿和永昌伯府二公子,一起发难。”
叶凌薇笑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些人,永远不会消停。
“还有,”菊继续道,“叶柔儿那边,王氏又送了一次东西。这次是一套更华丽的衣裳,还有一套更贵重的首饰。看样子,是下了血本了。”
“让她送。”叶凌薇淡淡道,“送得越多,将来摔得越惨。”
她顿了顿:“永昌伯府那边呢?”
“林公子派人传话,二公子和叶文斌已经准备好了。寿宴那日,他们会‘不心’提起您和林公子的事,还会‘不心’透露您挪用侯府银子。”
“好。”叶凌薇点头,“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几行字。
“春儿,把这封信送给林公子。”
春儿接过:“是。”
“菊,”叶凌薇又吩咐,“你去准备几样东西……”
她低声交代了几句。
菊听完,眼中闪过兴奋:“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两人匆匆退下。
叶凌薇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夜色。
月明星稀,清风徐来。
很美,很静。
可她心里清楚,这宁静下面,藏着多少暗流。
寿宴那日,必定是一场硬仗。
但她不怕。
这一世,她早有准备。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侯府的大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窗外,一只夜鸟飞过,发出凄厉的鸣剑
像是在预告着什么。
叶凌薇抬起头,看向夜空。
眼中,闪过冷冽的光。
来吧。
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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