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侯府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叶凌薇晨起梳洗时,能听到外头比平日更急促的脚步声。春儿端着水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姐,外头传开了。”
“传开什么?”叶凌薇接过帕子。
“咱们侯府的铺子……要换供货商。”春儿压低声音,“城东赵家、城南孙家、城西钱家、城北周家,都在放话,谁要是敢跟侯府做生意,就是跟他们作对。”
叶凌薇手中动作一顿。
来得真快。
昨日林夫人刚提醒,今日这些人就动手了。
“还有呢?”她继续梳洗,面色平静。
“城里的茶楼酒肆都在传……”春儿犹豫了一下,“姐您掌权后,苛刻下人,连府里老人都不放过。您……您为了立威,杖责了好几个老管事。”
“呵。”叶凌薇轻笑,“倒会编。”
她站起身,换上那身家常的淡青色襦裙:“菊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让她进来。”
菊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姐,外头那些人得可难听了!您一个女子掌权,乱了规矩,迟早把侯府败光。还您……您私下跟外男来往,行为不检点。”
叶凌薇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簪上最后一支玉簪。
“都完了?”
菊一愣:“还……还有更难听的……”
“不用了。”叶凌薇站起身,“我都猜得到。”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几行字。
“春儿,把这封信送给林公子。”
春儿接过:“是。”
“菊,你去趟慈安堂,把外头这些传言,一五一十告诉祖母。”
“奴婢明白!”
两人匆匆退下。
叶凌薇独自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外头的庭院。
阳光正好,可她却能感觉到,这阳光下面,藏着多少寒意。
那些人出手了。
比她想得快,也比她想的狠。
直接断了侯府的生意,又散布谣言毁她名声。
这是想把她往死路上逼。
但她不会让他们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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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堂里,老太君听了菊的汇报,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
“老太君息怒。”福嬷嬷忙劝道。
“息怒?我怎么息怒?”老太君拄着拐杖站起身,“他们欺负我孙女,我还能坐得住?”
她顿了顿:“去,把薇儿叫来。”
“是。”
不多时,叶凌薇来了。
“祖母。”她行礼。
“过来坐。”老太君招手让她坐在身边,“外头的事,我都听了。”
“祖母不必担心。”叶凌薇轻声道,“孙女自有应对之策。”
“你有对策?”老太君看着她,“来听听。”
叶凌薇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孙女昨夜拟的计划。”
老太君接过,细细看了一遍。
纸上写了三条:
第一,另寻供货商。不从京城这几家拿货,去外地找。虽然路途远些,成本高些,但至少不会被卡脖子。
第二,自建作坊。绸盯药材、米粮,侯府可以自己产,自己卖。虽然前期投入大,但长远看更稳妥。
第三,严查谣言。凡有散布谣言者,一律送官查办。侯府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
老太君看完,眼中闪过欣慰:“你想得很周全。”
她顿了顿:“可这些事,做起来不容易。另寻供货商,要有人脉。自建作坊,要有本钱。严查谣言……更要得罪人。”
“孙女知道不容易。”叶凌薇道,“但再不容易,也得做。难道就因为不容易,就该任由他们欺负?”
她看向老太君:“祖母,侯府这些年太软弱了。那些人为什么敢欺负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好欺负。今日他们断我们的生意,明日就能断我们的生路。若再不反击,侯府就真完了。”
老太君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得对。”
她握住叶凌薇的手:“薇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祖母支持你。”
“谢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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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慈安堂出来,叶凌薇直接去了前院书房。
李管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脸色也不好看。
“大姐,今早已经有六家铺子来报,供货商要断货。”他递上账册,“药材铺那边最急,库存只够撑半个月了。”
叶凌薇接过账册翻了翻:“绸缎庄呢?”
“绸缎庄还能撑一个月,但……但孙家放话,谁敢卖绸缎给咱们,就是跟他们过不去。”李管事叹气,“大姐,这些人势力大,咱们惹不起啊。”
“惹不起也要惹。”叶凌薇合上账册,“李管事,你派人去江南。”
李管事一愣:“江南?”
“对。”叶凌薇道,“江南盛产绸缎,价格比京城便宜三成。你去联系几家大的绸缎庄,跟他们谈长期供货。价钱可以比市价高一成,但要求他们必须按时交货,不得中途变卦。”
“可……可路途遥远,运费……”
“运费高些就高些。”叶凌薇打断他,“总比被人卡脖子强。”
她顿了顿:“药材也一样。派人去川蜀,那里药材多,质量也好。多找几家,分散进货,不要全押在一家身上。”
李管事眼中闪过亮光:“大姐这主意好!那些人手再长,也伸不到江南川蜀去!”
“还有,”叶凌薇继续道,“城外的庄子,从现在起,全部改种粮食和药材。能自产的就自产,不能自产的再外购。”
“是!”李管事精神一振,“老奴这就去办!”
他退下后,春儿忍不住道:“姐,这样真的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了才知道。”叶凌薇道,“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她看向窗外。
那些人以为断了她的供货,就能逼她就范。
他们错了。
她叶凌薇,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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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林澈来了。
他今日穿了身玄色长衫,神色有些凝重。
“叶姐,我查到了。”
“这么快?”叶凌薇有些惊讶。
林澈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我母亲帮了忙。”
叶凌薇接过,翻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册子上详细记录了赵家、孙家、钱家、周家这些年做过的龌龊事——
赵家以次充好,把发霉的药材当好药卖给医馆,害死过三个人。
孙家强占民田,逼死过一户佃农。
钱家放高利贷,逼得十几户人家卖儿卖女。
周家勾结官府,侵吞过朝廷的赈灾银。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真的?”叶凌薇抬头看林澈。
“千真万确。”林澈点头,“我母亲手里有证据。只是这些人势力大,背后有人撑腰,一直没人敢动他们。”
叶凌薇合上册子,眼中闪过冷光:“他们不敢动,我敢。”
林澈一愣:“你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想逼死我吗?”叶凌薇笑了,“那我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几封信。
“林公子,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你。”
“把这封信,送给京兆尹。”叶凌薇递过第一封信,“这封,送给刑部侍郎。这封,送给御史台。”
林澈接过信,眼中闪过惊讶:“你要告他们?”
“不是告,是举报。”叶凌薇淡淡道,“这些人作恶多端,难道不该受到惩罚?”
“可是……”林澈犹豫,“这些人背后……”
“我知道他们背后有人。”叶凌薇打断他,“但再大的势力,也大不过王法。他们敢作恶,就该想到有这一。”
她看着林澈:“林公子,你愿意帮我吗?”
林澈沉默片刻,重重点头:“愿意。”
他顿了顿:“不过……这事得心。一旦动了这些人,他们背后的势力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叶凌薇道,“所以我要速战速决。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证据全递上去,让官府立刻查办。”
她看向窗外,眼中闪过决绝。
这一仗,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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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出了件大事。
京兆尹、刑部、御史台同时收到匿名举报,举报赵家、孙家、钱家、周家四家作恶多端,证据确凿。
官府立刻派人查办。
赵家的药材铺被封了,孙家的绸缎庄被查了,钱家的赌场被端了,周家的商行被抄了。
一时间,京城哗然。
茶楼酒肆里,议论纷纷。
“听了吗?那四家全倒了!”
“活该!他们这些年作恶多端,早就该倒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动他们?”
“不知道,听是个厉害人物……”
而此刻,侯府西跨院的书房里,叶凌薇正听着春儿的汇报。
“姐,那四家全完了!”春儿兴奋道,“赵家老爷被下了大狱,孙家少爷跑了,钱家的打手全被抓了,周家……周家被抄家了!”
叶凌薇点点头,面色平静。
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郑
那些人作恶太多,迟早会有这一。
她不过是推了一把。
“姐,您真厉害!”菊也忍不住道,“这下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别高忻太早。”叶凌薇淡淡道,“那四家倒了,他们背后的势力还在。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色渐暗,乌云压顶。
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她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但她不怕。
这一路走来,什么样的硬仗她没打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叶凌薇,从来不怕挑战。
窗外,雷声隐隐。
叶凌薇握紧手中的家主印,眼中闪过坚定的光。
来吧。
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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