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音在核心室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检测到符合‘盟约之书’与‘星钥’双重波动……验证通过……唤醒协议启动……”
林风手中，那本青铜封面的古书突然自动翻开。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中间一页——那里原本是空白，此刻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游动，与他怀中的星钥产生共鸣，二者同时绽放出柔和的银白光芒。
“盟约？”战无极紧握战斧，肌肉绷紧，“林风，这是你带来的东西？”
“是陨圣崖所得。”林风沉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尊破碎神像，“但我没想到它会在这里被激活。”
苏晓晓已经凑到石碑前，手指轻触那些黯淡的纹路：“这些文字……是上古神文！比星盟通用语还要古老！我需要时间解读——”
话音未落，神像手中的弯月权杖突然射出一道光芒。
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在半空中交织、凝聚，逐渐化作一道虚幻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她悬浮于空，身披月华织就的长裙，银发如瀑垂落腰间，面容清冷绝世，仿佛集地间所有月光精华凝聚而成。只是此刻，这道虚影极其黯淡，近乎透明，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疲惫与哀伤。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胸口处——那里有一道贯穿性的裂痕，裂痕边缘缠绕着蠕动的不祥黑气，正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
“神女……”卡琳娜低声呢喃，圣焰不自觉地在她体表燃起，“这是……太阴神族？”
虚影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万古寒月，清澈、冰冷，却又在看向众人时，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暖。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林风手中的盟约之书上。
“……终于……等到了……”
声音空灵缥缈，像是从极其遥远的时间彼岸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岁月的重量。
“你是谁？”林风上前一步，混沌气在体内奔涌，随时准备应对异变，“这里发生了什么？”
虚影的目光移向林风，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钥匙的持有者……你身上……有混沌的气息……”她每几个字，身形就黯淡一分，“我是璃月……太阴神族最后的神女……守卫盟约石碑……是我的使命……”
“盟约石碑？”萧辰剑眉微皱，“就是这块？”
“是……”璃月的虚影望向那块龟裂的石碑，眼中闪过痛楚，“三万年前……寂灭降临……星盟崩毁……各族签订‘太古盟约’，将对抗寂灭之法、纪元真相……封存于九块石碑……”
她艰难地抬起虚幻的手，指向神像底座。
“……这里……是第九碑……也是最后的希望……”
苏晓晓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我想起来了！古籍中有零星记载——‘太古盟约’，是由星盟末期七大神族、十三大圣宗联合签订的终极誓约！据盟约中封存着对抗‘纪元大劫’的方法，以及通往‘彼岸’的线索！”
“彼岸？”战无极皱眉，“那是什么鬼地方？”
“不知道……”苏晓晓摇头，“所有记载都语焉不详，只是‘超脱轮回之地’、‘一切的终极’……”
璃月的虚影微微点头。
“……她得对……但第九碑……已被侵蚀……”她的目光移向石碑底部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寂灭的爪牙……黑蚀军团……在三千年前找到了这里……”
“他们想夺走石碑？”林风问。
“……不……他们想污染它……扭曲盟约的内容……”璃月的声音开始断续，“我族……拼死抵抗……祖祭坛启动最终防御……将整颗星辰……沉入虚空夹层……”
“但代价……”她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裂痕，“是我族近乎全灭……我以神血为引……勉强维持石碑不彻底崩坏……等待钥匙持有者……”
虚影突然剧烈晃动。
那些缠绕在她胸口的黑气猛然暴增，开始疯狂侵蚀！
“时间……不多了……”璃月咬牙，虚幻的双手快速结印，“听着……钥匙持有者……”
她看向林风，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第九碑的核心……封印着一缕‘寂灭本源’……那是研究对抗方法的关键……但如今……它已苏醒……”
话音刚落——
轰！！！
整座核心室剧烈震动！
石碑底部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眨眼间爬满了整块石碑！那些龟裂的缝隙中，涌出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色液体！
“心！”战无极怒吼，战斧横扫，将蔓延到脚边的一缕黑气劈散。
但那黑气被劈散后，并未消失，反而化作数道更细的黑丝，从不同角度缠绕而来！
“圣焰，净化！”卡琳娜踏前一步，双手按地。
炽白的火焰以她为中心爆发，形成一道火环向外扩散。黑气与圣焰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暂时被阻挡。
但卡琳娜脸色瞬间苍白：“不协…这些黑气的侵蚀性太强……我的圣力消耗极快！”
林风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
【分析汁…目标能量性质：高阶寂灭污染体，具备活性、侵蚀性、增殖性……建议：以混沌气全面压制，配合《不灭经》气血焚烧……】
“萧辰，护住苏晓晓！”林风低喝，“战无极，卡琳娜，清理蔓延的黑气，别让它们触碰石碑！”
“明白！”
众人瞬间分工。
萧辰长剑出鞘，剑光化作一道屏障将苏晓晓笼罩。战无极与卡琳娜一左一右，斧影与火焰交织，将不断从石碑缝隙涌出的黑气逼退。
林风则一步步走向石碑。
他体内的混沌气全面运转，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灰蒙光泽——《不灭经》前七层全力催动！
“钥匙持有者……”璃月的虚影已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但她仍坚持传音，“石碑核心……有一枚‘封印之眼’……用你的混沌气……配合星钥……尝试重新封印……”
“如果失败呢？”林风问。
“……那缕寂灭本源……将彻底挣脱……它虽只是残片……但足以污染整个遗迹……甚至……向外扩散……”
林风懂了。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探出，按向石碑表面。
触手的瞬间，冰寒刺骨！
那不是温度的冷，而是直透灵魂的、带着无尽死寂与虚无的寒意！仿佛按下的不是石头，而是冻结了亿万年的死亡本身！
混沌气疯狂涌出，与那股寒意对抗。
滋滋滋——
灰蒙的混沌气与漆黑的寂灭之力接触，竟发出类似烧红的铁浸入水中的声音！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都堪称“终极”的力量，展开了最直接的碰撞与湮灭！
“不够……”林风咬牙。
他现在的混沌气，无论是量还是质，都远远不足以压制石碑内封印的东西！
“用……星钥……”璃月的声音微弱如蚊蚋。
林风左手一翻，那枚棱形晶体浮现。
他毫不犹豫地将星钥按向石碑——按向那些黑色纹路最密集的中心！
嗡——
星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银白光芒！
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温润如水，带着某种古老而神圣的韵律。光芒所过之处，疯狂蔓延的黑色纹路竟微微一顿，蔓延速度明显减缓！
“有效！”苏晓晓惊喜道。
但下一秒——
石碑内部，传来一声低沉、扭曲、仿佛无数生灵绝望哀嚎糅合在一起的嘶吼！
轰隆！！！
石碑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之前那些龟裂，而是一道贯穿性的、足有手臂粗细的裂痕！裂痕深处，不见石质，只有翻滚的、粘稠的黑暗！
而在黑暗最中央——
一只眼睛。
一只完全由漆黑物质构成、没有瞳孔、只有无尽虚无与死寂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它“看”向林风。
那一瞬间，林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
不是恐惧，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否定”——这只眼睛所蕴含的意志，仿佛在否定生命、否定存在、否定一切有意义的事物！它代表的是终末，是消亡，是万物回归的“无”！
“这就是……寂灭本源？”战无极额头青筋暴起，光是余光瞥见那只眼睛，他就感觉自己的战意在被无形消磨！
“不能让它完全睁开！”卡琳娜尖叫，圣焰全力爆发，试图灼烧那道裂缝。
但圣焰靠近的瞬间，就被黑暗吞噬，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璃月的虚影在此刻彻底暗淡。
她最后看了林风一眼，嘴唇微动，传出一段极其微弱、却直接印入林风脑海的神念：
“……盟约之书……第九页……有封印术式……但需……神血为引……”
虚影破碎，化作点点月华消散。
而那只黑色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三分之一！
冰冷、死寂、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从裂缝中涌出，开始污染整个核心室！墙壁上的银色纹路迅速黯淡、发黑，脚下的地面开始软化、腐烂，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林风！”萧辰一剑斩断蔓延到身前的黑丝，厉声道，“必须做决定！是撤是战？”
撤？
林风看着那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撤了，这缕寂灭本源将彻底挣脱，污染整个星火前哨，甚至可能找到办法扩散到流放之地。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战？
以他现在的实力，拿什么战？
他的目光落在盟约之书上。
书页依旧翻在第九页，那些银色符文还在游动。璃月最后的话在脑海回响——第九页，封印术式，需要神血为引。
神血……
林风猛地看向璃月虚影消散的位置。
那里，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月华光点，尚未完全消散——那是她残留的最后一丝神性！
“卡琳娜！”林风暴喝，“用圣焰护住那点光！别让它灭了！”
卡琳娜虽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地照做。圣焰化作一只光手，心翼翼地将那点月华光点包裹、温养。
林风则单手按着石碑，另一只手快速翻动盟约之书。
第九页上，银色符文果然开始重组，化作一幅复杂到极点的立体术式图！图纹中央，有一个明显的凹槽——那是放置“引物”的地方！
“苏晓晓！”林风头也不回，“解读术式！告诉我运转原理！”
“我……我试试！”苏晓晓强忍恐惧，凑到林风身侧，眼睛死死盯着书页。
她的瞳孔中泛起知识特有的灵光，这是万物塔传承的“阅微瞳术”，能在短时间内高速解析信息。
三息。
仅仅三息，苏晓晓额头已满是冷汗。
“看懂了……这是‘太阴封神印’的简化变种……以神血为引，接引太阴星力，形成绝对封印……但需要庞大的能量驱动，而且……”她声音发颤，“施术者必须亲自引导封印之力进入目标核心……过程中会承受寂灭本源的反噬……”
“会死？”战无极问。
“不一定……但灵魂可能被污染……”苏晓晓看向林风，“林大哥，这太危险了！”
林风没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书页术式上，又看向那只已经睁开一半的黑色眼睛。
《数据真解》疯狂运转，推演成功率。
【推演汁…】
【条件：神血残留可用，星钥可提供部分能量，混沌气可暂时抵御反噬……】
【成功率：37.2%】
【失败后果：施术者灵魂重创，寂灭本源提前完全苏醒，全员死亡率89.7%】
不到四成概率。
但如果不做，等那只眼睛完全睁开，全员死亡率……是100%。
“赌了。”林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看向卡琳娜：“把那点神血残光给我。”
“林风！”卡琳娜急了，“你再想想！我们可以先撤出去，从长计议——”
“没时间了。”林风打断她，“它的苏醒速度在加快。现在撤，我们或许能活，但流放之地无数人会死。”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你们先徒门口。如果我失败……立刻封闭这间核心室，用一切办法封死入口，然后……逃。”
“你什么屁话！”战无极眼睛一瞪，“老子是那种丢下兄弟跑路的人？”
“这是命令。”林风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战无极，你是战族少主，你得活着把寂灭的消息带回去。萧辰，你的剑不该折在这里。卡琳娜，圣殿需要你。苏晓晓，万物塔的传承不能断。”
他一个个看过去：“而我，是钥匙持有者，盟约的执行者。这是我的责任。”
众人沉默。
那只黑色眼睛，此刻已睁开三分之二！
恐怖的死寂意志几乎凝成实质，墙壁开始大面积剥落、腐坏，地面塌陷，整个核心室仿佛正在堕入深渊！
“走！”林风暴喝。
战无极死死咬牙，斧柄都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但最终，他猛地转身：“所有人，徒门口！准备接应！”
众人含泪后退。
林风不再犹豫，左手一引，卡琳娜圣焰包裹的那点月华光点飞来，落入盟约之书第九页的凹槽郑
嗡——
书页大亮！
银色术式图从书页中浮起，化作一道光环悬浮于空。月华光点融入后，术式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开始自行运转、扩张，散发出纯净而古老的太阴气息。
林风右手依旧按着石碑，左手则探入光环中央。
“以神血为引，以太阴为印……”
他按照苏晓晓解读的方法，将混沌气疯狂灌入术式！
“封！！！”
光环骤然收缩，化作一道极致凝聚的月白光梭，顺着林风的手臂、手掌，狠狠刺入石碑裂缝，刺向那只黑色眼睛！
眼睛猛然一震！
紧接着，前所未有的暴怒与疯狂，从裂缝深处爆发！
【警告！遭遇寂灭本源剧烈反扑！混沌气消耗加剧！灵魂防护层出现裂痕！】
林风七窍开始渗血。
但他死死咬牙，左手纹丝不动，继续推动月白光梭前进！
一寸、两寸……
光梭一点点逼近眼睛的核心。
而那只眼睛，也在疯狂挣扎，试图完全睁开！
两者，在争夺最后的时间。
核心室门口，战无极等人死死盯着这一幕，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他们看到林风的身体在颤抖，皮肤表面开始浮现诡异的黑色纹路——那是寂灭污染正在侵蚀的迹象！
他们看到那只黑色眼睛，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彻底睁开！
“要……要睁开了……”苏晓晓声音发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风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狠色。
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主动催动《万化源诀》，将一缕混沌气逆向注入月白光梭！
不是封印，而是……炼化！
他要强行炼化一缕寂灭本源，反过来增强封印的力量！
这举动如同火上浇油。
黑色眼睛彻底暴怒，恐怖的死寂之力如山洪暴发，顺着林风的手臂倒灌而入！
“噗——！”
林风喷出一口黑血，血中还夹杂着内脏碎片！
但他的左手，依旧死死按着！
月白光梭，终于触碰到了眼睛的核心！
嗤——
仿佛烧红的铁烙进冰雪，刺耳的声音响彻核心室！
黑色眼睛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哀嚎！月白光梭化作无数银色锁链，从内部将它层层缠绕、捆缚、压缩！
眼睛的睁开过程，被强行中断、逆转！
它开始闭合。
三分之一、一半、三分之二……
最终，彻底闭合。
裂缝深处的黑暗迅速退去，重新被石碑的石质填充。表面那些疯狂蔓延的黑色纹路，也如同失去活力般迅速黯淡、固化，最终化作普通的黑色石纹。
核心室内的死寂意志，如潮水般退去。
崩塌停止了，腐蚀中止了。
只有满目疮痍的废墟，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林风瘫倒在地，右手依旧保持着按石碑的姿势，左手则无力垂落。他全身皮肤布满黑色纹路，气息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林风！”
战无极第一个冲过去。
他将林风扶起，混沌气探入，脸色骤变：“灵魂受损严重！体内有寂灭污染残留！”
“先离开这里！”萧辰当机立断，“这地方不安全了！”
卡琳娜用圣焰心翼翼地将林风笼罩，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污染扩散。苏晓晓快速收拾盟约之书和星钥，战无极背起林风，众人头也不回地冲出核心室，冲向遗迹出口。
他们没看到的是——
在众人离开后，那座破碎的神像，眼眶中，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月华。
还有石碑表面，一道浅浅的、新出现的裂痕深处。
那只已经闭合的黑色眼睛，眼皮之下，眼珠……微微动了一下。
仿佛在酝酿下一次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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