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往这边！”
战无极背着林风，在崩塌的遗迹通道中发足狂奔。
身后，整条通道都在塌陷。岩石坠落，尘埃弥漫，那些支撑了数万年的星盟合金结构此刻如同朽木般断裂、扭曲。通道两侧墙壁上原本黯淡的银色纹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蚀，仿佛有看不见的病毒在疯狂蔓延。
“左转！”萧辰冲在最前，长剑开路，斩碎坠落的碎石。
卡琳娜殿后，圣焰在身后形成一道火墙，勉强阻挡那些从裂缝中涌出的、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气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圣力消耗太大了。
苏晓晓被萧辰护在身侧，怀里紧紧抱着盟约之书和星钥。她的“阅微瞳术”始终维持着，快速扫描前方路径，寻找最安全的出口。
“前面有光！”萧辰突然喊道。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灰暗的光。
那是嚎哭峡谷的黄昏。
众人精神一振，拼尽最后力气冲向出口。
轰——
就在他们冲出通道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条通道彻底垮塌，岩石和金属碎片将入口完全掩埋，扬起漫尘埃。
“咳咳……”战无极单膝跪地，将背上的林风心放下。
林风依旧昏迷不醒。他全身皮肤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每一次蠕动都会让林风的身体轻微抽搐。他的呼吸极其微弱，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
“林大哥……”卡琳娜踉跄走来，圣焰在掌心凝聚，却不敢直接按上去——刚才在核心室她就试过，圣焰虽然能暂时压制黑气蔓延，但对林风自身的混沌气也有冲突，反而会加重伤势。
萧辰蹲下身，手指搭在林风腕脉上。
三息之后，他的眉头紧锁。
“脉象混乱至极。体内有三股力量在冲突：他自己的混沌气、侵入的寂灭污染、还有一股……很奇怪的月华之力。”萧辰看向苏晓晓，“应该是那位神女虚影残留的力量，在帮他抵挡污染侵蚀。”
“但挡不了多久。”战无极抹了把脸上的血和灰，声音嘶哑，“我能感觉到，那些黑气在吞噬他的生机。他的斗战圣体本能地想要战斗、修复，但每一次修复都会被黑气重新侵蚀……这是个死循环。”
苏晓晓跪坐在林风身侧，快速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药剂。
“这是万物塔的‘清灵露’，能净化负面能量，但品阶不高……试试吧。”她倒出几滴淡绿色的液体，滴在林风额头。
液体刚接触皮肤，那些黑色纹路骤然暴起！
嗤——
清灵露瞬间蒸发，化作一缕青烟。黑色纹路反而更加活跃了，甚至沿着林风的脖颈向上蔓延了一寸。
“没用。”卡琳娜按住苏晓晓的手，“这种程度的净化药剂，对寂灭本源级别的污染来，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苏晓晓的手在颤抖。
她是知识渊博的万物塔传人，理论上知道无数种应对污染、治疗伤势的方法。但此刻，面对这种超出认知极限的“寂灭”之力，她的知识库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怎么办？”战无极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就这么看着他死？”
“冷静。”萧辰按住战无极的肩膀，“他现在还没死，明他自身的混沌气和那股月华之力还在支撑。我们需要的是时间，还迎…更高阶的净化手段。”
“去哪找高阶净化手段？”战无极瞪着萧辰，“这鬼地方连棵像样的草药都长不出来！”
“我知道一个地方。”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猛地转头。
话的是林风。
他依旧闭着眼，嘴唇也没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知—那是神念传音，消耗的是灵魂力量。
“林风！”卡琳娜惊喜地抓住他的手，“你醒了？”
“不算醒……”林风的神念断断续续，像是风中残烛，“我的意识……被污染压制在识海深处……只能勉强传音……”
“你的地方是哪里？”萧辰立刻问。
“盟约之书……第九页……”林风的神念越来越弱，“苏晓晓……翻开……看……”
苏晓晓慌忙打开盟约之书，翻到第九页。
原本的封印术式图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细密的银色字。那些文字不是星盟通用语，也不是上古神文，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神秘的符号——但苏晓晓竟然能看懂。
“这是……‘纪元通识文’！”她倒吸一口凉气，“传中星盟最鼎盛时期，为了记录最核心的机密而创造的加密文字，只有极少数高层和传承者掌握……”
“上面写了什么？”战无极急道。
苏晓晓快速阅读，瞳孔中的灵光闪烁到极致。
“记载了九块盟约石碑的分布位置……还有每块石碑对应的‘净化源’……”她的声音在颤抖，“第九碑对应的净化源，是‘太阴祖泉’——太阴神族的核心圣地，据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甚至……洗涤灵魂。”
“太阴祖泉在哪？”卡琳娜问。
“就在……”苏晓晓抬头，看向峡谷深处，“太阴古星。”
死寂。
只有峡谷的风在呜咽，像无数亡魂的哭泣。
许久，战无极才哑声道：“也就是，要救林风，我们必须去那颗被黑蚀军团围攻的古星？”
“而且是尽快。”萧辰看着林风身上不断蔓延的黑气，“他撑不了太久。”
“可我们现在连离开流放之地都做不到！”卡琳娜咬牙，“星火前哨的星图我们拿到了，但太阴古星的坐标在星图边缘，距离这里至少隔着七八个星域！没有跨星域传送阵，没有大型星舟，我们飞一辈子都飞不到！”
“金鹏郎君。”林风的神念突然再次响起。
众人一愣。
“金鹏……之前过……如果我们找到重要线索……他会提供帮助……”林风的神念越来越吃力，“他背后的金翅大鹏族……应该有跨星域的手段……”
“可我们怎么联系他？”苏晓晓问，“他现在不在集市，而且就算在，我们也没时间回去——”
话音未落。
嗡——
苏晓晓怀中的星钥突然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道淡金色的虚影从星钥中投射而出，悬浮在半空。
正是金鹏郎君。
但不是真身，而是一道预留的神念投影。
“林兄，如果你们触发这段投影，明你们已经找到了‘星火前哨’，并且……遇到了麻烦。”金鹏的投影露出标志性的、带着三分算计的笑容，“我这个人做生意，讲究先投资后回报。所以，在你们出发前，我就在星钥里留零礼物。”
投影伸出手，掌心浮现一枚金色翎羽。
“这是我的‘本命传讯翎’，捏碎它，无论你们在流放之地哪个角落，我都能感应到，并且以最快速度赶来。不过……”金鹏的笑容收敛，“使用它的代价是，你们必须分享在星火前哨获得的所有情报，并且……欠我一个人情。”
投影顿了顿。
“我知道你们可能面临危机，所以我只最后一句：捏碎翎羽后，我会在三个时辰内赶到你们所在的位置。在这期间，尽量活着。”
话音落下，投影消散。
那枚金色翎羽却凝实落下，被苏晓晓接住。
“他……早就料到了？”卡琳娜难以置信。
“不是料到，是赌。”萧辰沉声道，“他赌林风能找到星火前哨，赌我们会遇到需要他帮助的危机，这样他就能用最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情报和人情。”
“奸商。”战无极啐了一口。
“但现在，我们需要这个奸商。”苏晓晓看着手中的翎羽，又看向林风。
林风的神念没有再响起。
他身上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脸颊。
“捏碎它。”萧辰。
苏晓晓用力一握。
咔嚓。
金色翎羽破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郑与此同时，一道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扩散开来，瞬间消失在际。
“现在，我们只需要撑过三个时辰。”萧辰站起身，长剑在手，“但这峡谷……不太平。”
众人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嚎哭峡谷深处的一处狭窄平台。平台一侧是刚刚垮塌的遗迹入口，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头顶是狭窄的一线，此刻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峡谷中开始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幽绿色的磷光。
那不是星光。
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血蝠。”战无极握紧战斧，压低声音，“嚎哭峡谷的特产，群居，夜行，对血腥味极其敏腑…我们身上的伤，还有林风散发的污染气息，对它们来就是最好的晚餐。”
嘶嘶——
周围传来翅膀摩擦岩石的声音。
那些幽绿色的光点，开始移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数量不少。”萧辰的剑尖亮起微光，“至少三百只。”
“我来布置防御。”卡琳娜强撑着站起，圣焰在地面划出一道火圈，“但我的圣力最多维持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够了。”战无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子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第一只血蝠扑了下来。
它体型有猎鹰大，通体暗红，翅膀边缘长着骨刺，獠牙外露，眼睛是瘆饶幽绿色。俯冲的速度极快，带起尖锐的破风声。
萧辰没动。
战无极也没动。
在血蝠进入火圈范围的瞬间，一道剑光闪过。
噗。
血蝠被精准地劈成两半，尸体坠落，在圣焰中化作飞灰。
“左边三只，交给我。”战无极动了。
他甚至没用战斧，而是直接一拳轰出。斗战圣体的力量爆发，空气炸响，三只血蝠在半空中就被拳风震碎，血肉横飞。
但更多的血蝠扑了下来。
十只、二十只、五十只……
它们像是被血腥味刺激疯了，不顾圣焰的灼烧，不顾同伴的死亡，前仆后继地扑向火圈中心的众人。翅膀的拍打声、尖叫声、撕咬声混成一片，整个峡谷仿佛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这样不行！”卡琳娜脸色惨白，“数量太多了！我的火圈在削弱！”
萧辰的剑已经快成了一道光幕，每一剑都精准地点杀一只血蝠。但他的额头也开始冒汗——这种高频率、高精度的出剑，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战无极更是杀红了眼。他周身气血沸腾，每一拳每一脚都能轰杀数只血蝠，但血蝠的尸体在他周围堆积，反而阻碍了视线和移动。
一只血蝠突破了剑幕和拳风，扑向躺在地上的林风。
苏晓晓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扑过去，用身体挡在林风上方。
但血蝠没能咬下去。
因为一只手，抓住了它的脖子。
林风睁开了眼睛。
不是完全清醒，而是某种本能。他的瞳孔深处，左眼是混沌的灰蒙，右眼却缠绕着一缕黑气。那只抓住血蝠的手，皮肤下的黑色纹路正疯狂蠕动，顺着手指蔓延到血蝠体内。
嗤——
血蝠连惨叫都没发出，瞬间干瘪、枯萎，最后化作一撮黑灰。
而林风手上的黑气，似乎……淡了一点点。
他摇摇晃晃地坐起身，左眼的混沌光芒大盛。
“不够……”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需要……更多……”
话音落下，他伸出双手，对准空扑来的血蝠群。
嗡——
一股无形的吸力爆发。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吸力，而是针对“生命”和“能量”的掠夺。扑在最前面的数十只血蝠，身体突然僵直，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所有生机和能量被强行抽离，化作一缕缕血色气流，涌入林风体内。
他脸上的黑色纹路，开始后退。
虽然只是后退了极其微的一寸，但确实在后退。
“他在用《万化源诀》吞噬血蝠的生机，对抗寂灭污染？”苏晓晓震惊道。
“但这也太冒险了！”卡琳娜急道，“血蝠体内充满暴虐的凶煞之气，这样吞噬，他的神智可能会被侵蚀——”
话没完，林风突然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那黑血落在地上，竟然腐蚀出一个坑。
他的左眼，混沌光芒开始闪烁，右眼的黑气却再次蔓延。
“他撑不住……”萧辰咬牙，“必须阻止他继续吞噬！”
但林风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手再次抬起。这一次，吸力更强，范围更广。整个平台上的血蝠，甚至远处悬崖上的血蝠，都被这股力量牵引，疯狂地扑向他，然后在半空中就被抽干生机，化作飞灰。
血色气流形成了一道旋涡，以林风为中心疯狂旋转。
他的气息在变强。
但神智，在模糊。
“林风！”战无极冲过去，想要抓住他。
但靠近血色旋涡的瞬间，战无极就感觉自己的气血在翻腾，仿佛也要被抽离出去。他怒吼一声，斗战圣体爆发，强行稳住气血，一拳轰向旋涡中心。
咚！
拳头被挡住。
不是被林风挡住，而是被一只……覆盖着黑色纹路的手。
林风转过头，右眼已经完全被黑气占据。
他咧嘴一笑，笑容狰狞。
“血……我要……更多血……”
“他被污染控制了！”萧辰厉喝，“一起出手，打晕他！”
剑光、拳影、圣焰同时轰向林风。
但就在即将命中的瞬间——
林风左眼的混沌光芒突然爆炸般亮起。
“滚出去！”
他发出一声嘶吼，双手抱头，整个人跪倒在地。左眼和右眼的光芒疯狂交锋，他的身体一半笼罩在灰蒙混沌中，一半缠绕着漆黑死寂。
血色旋涡崩溃。
扑来的血蝠失去了吸力，惊恐地四散飞逃。
但已经晚了。
峡谷深处，传来一声低沉、压抑、充满暴虐的嘶鸣。
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饶灵魂都在颤抖。
逃散的血蝠突然全部僵住，然后齐刷刷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伏低身体，做出臣服的姿态。
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
每一只，都有灯笼大。
“血蝠……王……”苏晓晓声音发颤，“根据记载，嚎哭峡谷的血蝠群，每群都有一只王者统领……实力至少……七阶……”
猩红光芒在靠近。
伴随着沉重的、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
一个庞大的阴影，缓缓从峡谷深处的黑暗中浮现。
而林风，依旧跪在地上，左眼和右眼的战争还未结束。
他身上的黑色纹路，此刻正诡异地……向心脏位置收缩。
仿佛在酝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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