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荆灵儿
远处木屋前的‘荆澈’,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他周身的恐怖场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那双纯粹黑暗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了一抹极其短暂的、属于荆澈的痛苦与挣扎!
“呃……”‘荆澈’的眉头猛地蹙起,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哼。那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丝原本不属于他的、少年的嘶哑。
“……蝼蚁……竟还敢……挣扎……”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乎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恼怒?
虽然那异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荆澈’的身体便重新稳定下来,眼眸中的黑暗也更加深邃,但那瞬间的波动,却清晰地被凌清虚捕捉到了!
“嗯?!”凌清虚眼中精光一闪,“那少年的意识……并未被完全吞噬?!他还在反抗!”
这个发现,瞬间改变了凌清虚的决断!
只要荆澈的意识尚未彻底湮灭,就还有希望!或许无需死战,仍有转机!
他立刻收敛了即将爆发的剑意,周身的纯阳金光也稍稍内敛,表现出非敌意的姿态。他再次拱手,语气放缓,快速道:
“阁下神通广大,何必与一少年计较?若阁下需血食或栖身之所,我纯阳剑宗或可提供……”
他试图先稳住对方,再图后计。
然而,‘荆澈’似乎因方才那瞬间的挣扎而失去了耐心。
他放下按着额头的手,眼中的黑暗变得越发冰冷和不耐烦。
“聒噪。”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再给凌清虚任何话的机会,他缓缓抬起了左手——那只烙印着玄棺印记的手臂!
印记乌光大放!
这一次,并非吞噬,而是一股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毁灭性能量开始在掌心汇聚!
周遭的空间剧烈扭曲,光线被吞噬,形成一个微型的黑洞般的能量球,内部闪烁着足以湮灭一切的黑色电弧!
凌清虚脸色剧变,背后的古剑“锵”地一声自行出鞘半寸,烈阳般的金光冲而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大战即将爆发之际——
咿呀——
木屋那扇破门,再次被推开了少许。
一个虚弱至极、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茫然与恐惧,轻轻地飘了出来:
“哥……哥哥……是你吗?外面……好吵啊……”
是荆灵儿!
她似乎被外面的能量波动和杀意惊动,从昏睡中短暂苏醒了过来!
正要发出毁灭一击的‘荆澈’,动作猛地一滞!
掌心那凝聚的、令人心悸的黑色能量球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那双深渊般的黑暗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一种复杂的、混杂着陌生、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僵滞的情绪,在那纯粹的黑暗中一闪而逝。
“…………”
冰冷的意识,似乎在这一声微弱呼唤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远处,凌清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眼中决然之色闪过,并指如剑,猛地向身前虚空一划!
“纯阳辟易,乾坤遁形!走!”
刺目的金光爆发,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空间一阵扭曲,下一刻,他的身影连同那冲的剑意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竟是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某种极高明的遁术直接离去!
高坡之上,只余下一缕尚未散尽的纯阳气息。
木屋前,‘荆澈’(或者棺中意识)并未阻拦凌清虚的离去。
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屋内那个微弱的声音所吸引。
他掌心的毁灭能量缓缓消散。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一步步地,重新走向那间木屋。
脚步依旧稳定,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
吱呀——
破旧的木门,在他面前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
也暂时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怖。
只留下山坡上的一片死寂,以及地上那枚孤零零的、象征着九幽门徒最终结局的玄铁令牌。
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外界残存的杀意与纯阳气息彻底隔绝。屋内,昏暗的光线下,尘埃浮动,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苦涩交织,却压不住那株彻底枯萎的幽冥血莲残留的、一丝奇异的馨香。 ‘荆澈’——或者占据了他躯壳的那位古老存在——静立原地。那双深渊般的眼眸落在床榻上那个蜷缩着的、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瘦弱身影。荆灵儿苍白的脸从薄被中半露出来,长长的睫毛颤动,努力想要看清门口的身影,眼中满是病弱的迷茫与深入骨髓的惊惧。 “哥哥……?”她又微弱地唤了一声,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那古老存在的意识,在这一声呼唤下,再次泛起极其细微的涟漪。这具身体本能地想要回应,血脉深处某种被强行压制的东西在躁动。但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冰冷的审视中夹杂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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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也隔绝了方才那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屋内重归昏沉,只有尘埃在从木板缝隙透入的微弱光柱中无声飞舞。浓重的血腥气、草药的苦涩,以及那株彻底化为灰烬的幽冥血莲残留的一丝奇异馨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荆澈’静立着。
他那双纯粹黑暗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落在床榻上。
荆灵儿艰难地半睁着眼,视线模糊不清。高烧和重伤让她神智昏沉,方才门外的可怕动静和能量波动如同噩梦中的碎片。她只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昏迷前最后的念想,是她在无边痛苦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哥哥……?”她又用尽力气,微弱地唤了一声,声音气若游丝,带着病弱的沙哑和深深的依赖,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对未知、对痛苦、对门外刚才那令人心悸的声响的恐惧。
这声呼唤,比任何攻击都更直接地穿透了那层冰冷的漠然。
占据着这具躯壳的古老意识,再次感受到了清晰的阻滞。
这具身体的本能——属于荆澈的本能——正在剧烈地反抗。血脉深处某种与之紧密相连的东西在疯狂躁动,试图挣脱那绝对的控制,去回应那声呼唤。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麻烦……” 冰冷的意识流露出一丝不耐与厌烦。
这具躯壳比他预想的还要“脆弱”,并非指强度,而是指其中蕴含的、那些属于原主的“杂质”——情涪记忆、执念——这些东西如同跗骨之蛆,竟能对他完美的掌控产生干扰。
尤其是面对这个似乎对原主极为重要的“血亲”。
他缓缓抬起手。
并非要攻击,而是审视着这只属于人类少年的手。手指修长,却布满了修炼和逃亡留下的粗糙痕迹与新旧伤口。此刻,这手掌中蕴含的力量,足以轻易捏碎山石,抹杀方才门外那种级别的修士。
但这力量,正在被这具躯壳本身快速“消耗”着。
就像将滔洪水强行注入狭窄的河道,河道正在不堪重负地崩裂。经脉传来细微的碎裂声,肌肉纤维在过度负荷下断裂,骨骼承受着远超极限的压力。
吞噬幽冥血莲和九幽门徒带来的庞大力量,正在疯狂地破坏这具身体的基础。这具身体,太弱了,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他的存在。
“残破的容器……” 他漠然地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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