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飞近期一直身处阿尔泰城,任凭芬里尔在比蒙内陆闹得翻地覆,他都未曾露面。
毕竟在明面上,他这位摩恩摄政王此刻理应安分地待在昂德索雷斯,辅佐国王罗德里克。
当然,他没有闲着。
这段时间,他正一点点清理城职浪潮”的余党。挨家挨户搜查,把那些因为各种借口拖着不肯治病的家伙统统关押。愿意治疗的就治,不愿意还嚷嚷着“花腐病是我们的武器!”的脑残,就让他们直接在牢里活活烂死。
几个月下来,总算让那群蠢蠢欲动的丰蹄彻底安分。
为了防患未然,齐格飞还特意以芬里尔的名义请来一批可靠的帮手,驻守在城内水源、粮仓等要害,以免再有人投毒作乱。
“这是本月的酬金,替我送去公会,告诉会长,这个委托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他叮嘱着,将财政批文交到一名狼族官员手里。
没错,这些可靠的“帮手”正是冒险者们。
无论是先前的金狮围猎,还是如今的八旗内斗,冒险者公会始终保持着一贯的中立,从未插手。
他们在战火中扮演的角色,通常都是平民最后的庇护所。
有些怀抱正义感的冒险者,甚至会在军队屠戮平民时挺身而出,而敌军多半也会顾及公会的面子稍作收敛。战后重建时,公会有时更会自掏腰包,委托冒险者协助。
这个由初代勇者创建,并由历代勇者苦心经营守护的组织,可以是这片残酷的奇兰大陆上,唯一残存的一点浪漫幻想。
正因如此,齐格飞从没打算公开身份,强行让冒险者们卷入战争。
一来属实没必要,二来也不想给公会添麻烦。
毕竟从政治层面看,各国之所以容许冒险者公会这个横跨全大陆的超级民间武装组织的存在,正是因为他们的绝对中立。
若是因为自己这个歪屁股的勇者开了个坏头,公会的中立声誉必然受损。今后还有勇者坐镇时倒还罢了,若是处在魔勇更替的空窗期,失去勇者庇护的公会,恐怕就会成为各国机关打压、报复的对象。
顺带一提,第二次树海和谈时夏洛克对齐格飞的指控并未公开。
摩恩和比蒙自不用多,奥菲斯更不会允许“齐格飞就是齐格鲁德,还是魔勇一体”这种足以引发国民恐慌、社会动荡的消息泄露出去。
因此,和谈详情除帘时在场的人,也就只有奥菲斯的少数内阁高层,以及金凯德这种顶级特工头子知情。
齐格飞想了想,又补充道:
“对了,告诉公会,如果有冒险者染上花腐病,带着身份铭牌去神庙,能直接插队治疗。”
狼族官员恭敬应声,躬身退下。
交代完城中事务,齐格飞这才翻开漫游手册,查阅战局进展。
按狼群的奔袭速度,这些应当又有不少战果。
然而入眼的第一句话却是——
【阿飞,你那边好了没?可以了吗?急急急!】
齐格飞:“………”
罗老二的态度,从最初的冷淡,到后来的殷勤,如今已彻底变成迫不及待的热切敦促。
他神情冷漠,提笔写下:
【还没,等着。】
传信发出,他才翻到下一页,扫过芬里尔送来的战报,目光顿时一凝:
“巴固这就被俘了??”
齐格飞不免有些意外,因为这头贷款兽王按照计划本该是放在最后处理的,至少也要在伊索下场后才能动他。
看战报陈述,与巴固提前遭遇纯属意外。
齐格飞思忖片刻,摇头低声道:“罢了,都到这份上了,凯撒不可能还坐得住。捉了就捉了吧,正好老二也快憋不住了。”
他提笔写下:
【人死了没?】
十余分钟过去,对面没有回音。
齐格飞眉头微蹙:“在干嘛呢?”
刚要催促,页面上忽然刷出字迹:
【抱歉阁下,刚刚在厨房。巴固还没死,我让他帮我开了乌尔汗的城门,正在他家的城堡里做客。】
“倒是机灵~”
齐格飞笔尖一点:
【占了城,人就可以处理掉了,留着干嘛?】
几乎是下一秒,对方的回应就飞快浮现:
【我准备让他们母子团聚。】
齐格飞看的微微一愣。
虽然不知道芬里尔具体要干嘛,不过他能肯定,这个“母子团聚”绝对不是他正常理解的那个意思。
也懒得追问,他叮嘱道:
【知道了。伊索憋了那么久,动静多半不会,你自己注意些。】
【是,阁下。】
芬里尔将史页合起,用钢笔帽夹住,随手揣入口袋。
炉火正旺,菜板上横着几段青葱,厨房里弥漫着白茫茫的蒸汽与浓烈的肉香。
他抬了抬头顶的白色厨师帽,提刀“哒哒”几下,将青葱切成细细葱花,均匀洒入炉中翻滚的银白汤汁。
滋啦——
葱花一入沸汤,香气顷刻间溢散开来。
芬里尔探手扇了扇,鼻翼翕动嗅了嗅蒸汽,满意点头。
他这手厨艺是当年见到克琳希德后才自学的,因为听在人类社会里,会做饭的男性更有魅力。
将锅中的肉汤盛进汤碗,他满面春风地走出厨房。
…………
…………
“肉汤来咯~”
芬里尔笑容可掬,捧着热气氤氲的汤碗,步入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一路跑,将那碗香气扑鼻的肉汤,亲手放在餐桌中央。
大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几台留声机咿咿呀呀地转着唱片,悠扬的曲声在金顶穹庐下回荡,却显得格外阴冷。
四周狼人士卒列立森然,皆双手负背,目光阴沉,幽幽盯着桌边众人。
长桌两侧,此刻围拢着巴固的族亲。
老的少的,公的母的,黑毛肥身,一个个瑟缩着笔直站立,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分明在赴宴,一个个神色却像是押赴刑场。
巴固喉结滚动,望着笑吟吟的芬里尔,艰难咽下一口唾沫:
“芬……王子殿下,您过的,顺从者不杀……在下已经依令打开城门了……您不会不守诺吧?”
芬里尔心底发笑,拉开最上首的椅子落座。
老狼顺势上前,恭恭敬敬地为他系上雪白餐巾。
“当然不会~所以我这不是亲自下厨宴请各位了吗?”
他举起刀叉,轻轻敲击瓷盘,叮咚脆响。
“来,别拘束,都坐下吧,尝尝我的手艺。”
熊人们战战兢兢,谁都不敢动。
魔狼面色一沉:“坐下。”
森寒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熊族人们腿脚一软,才稀稀拉拉落座。
芬里尔举起高脚杯,目光扫过长桌一圈:
“今夜承蒙诸位赏脸。狼与熊之间,过去确有隔阂与嫌隙——但刀兵相见皆旧账。今日既然坐到一桌,就是和解的开端。我芬里尔从不食言:顺从投降者,往事一笔勾销。来,这一杯,为两族和睦,为未来共荣。”
假大空的辞令完,芬里尔仰头一饮而尽。
熊人们不得不强撑着举杯,嘴角挤出僵硬的笑容,陪着几句空洞的吉祥话。
芬里尔也不在意他们的敷衍。
他低头切开盘中金黄焦香的肉排,银白的餐刀轻轻划过,露出里头紧致细密、泛着血丝的纹理。叉子一挑,蘸着浓厚黑胡椒汁,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优雅而享受。
巴固见对方自顾自地吃得津津有味,心中却半点没有用餐的心情,忍不住低声问道:
“殿下,我母亲……她,她还活着吗?”
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这一路过来,巴固就没见到母亲的身影,心底清楚得很——老妈多半已经惨遭毒手。可就算如此,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奢望,哪怕能收尸,也算尽孝。
芬里尔闻言毫不在意地淡淡道:
“先吃饭。吃完,就能见到伯母了。”
旁边一身燕尾服宛若管家似的的老狼瓦尔格非常默契地上前一步,恭敬地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推到巴固身前。
“请用,巴固殿下。”
碗中白沫翻滚,金黄油脂在汤面漂浮,热浪蒸腾间,一块块肥瘦分明的大肉浮浮沉沉,泛着诱饶光泽。
巴固盯着汤面,虽没什么胃口,但在众目逼视下,也只得低头舀起一勺,送入口郑
刹那间,浓郁的香气炸开!
热汤顺喉而下,温润绵厚,带着香辛料的辛香,烫得人舌头发麻,却又欲罢不能。那块肉更是筋肉分明,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纤维间的汁水在齿缝里迸出,混着汤底的葱香与胡椒味,鲜美得近乎让人眩晕。
香——太香了!
他从来没喝过如此美味的肉汤!
巴固眼睛瞬间亮起,忍不住又舀了一大口。
“呼……!”
他呼着热气,脸色都有些陶醉。
长桌两侧的熊人们也被勾起食欲,纷纷低头,大快朵颐,狼吞虎咽间,竟把方才的惶惧抛到一边。
芬里尔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弧度,笑吟吟地问:
“味道如何?可还满意?”
熊人们嘴里正嚼着肉,满脸油光,连忙连声附和,半是真心,半是讨好:
“好吃!真是美味!殿下……请问这是何等食材?竟能如此鲜香!”
魔狼闻声,轻轻放下刀叉,从容不迫地拭了拭嘴角。讥讽的嗤笑却压制不住地从餐巾下溢出。
“呵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高昂,回荡在寂静大殿。蓦然,他指着满桌的佳肴抬起头——
“这是你妈。”
“……”
“………”
宴会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血液流动。
银勺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砸进碗里,“叮”的一声清脆,热汤飞溅,油光在桌布上牵出一道恶心的光带。
四周瞬间乱作一团:熊人们面色发白,胃里翻涌,有的捂着嘴干呕,有的惊得直打冷战。
巴固低着头,眼神空洞,呆滞地盯着碗里那些起伏的肉块。母亲的那张虚荣爱财,却把一切都给了他的脸,在记忆里放大、扭曲。
泪水模糊了视界,周遭的一切顷刻染成血红!
“芬里尔——!!”
绝望地嘶吼声,巴固一身毛发转眼被血色染红,熊躯剧烈鼓胀,就要朝着芬里尔扑去。
下一刻,大殿四处狼群蜂拥而至,动作精准残酷。两名狼人一左一右拖住巴固的双腿,几只利爪按住他的双爪,又有人一跃骑上他的肩背,将他的脑袋钉在长桌上。
餐桌翻倒,酒杯、盘碟、食物撒得满地狼藉,几滴红酒飞溅而来,芬里尔抬手挡住肩头的毛毯,红酒落在他的袖口。
他看了眼满地的狼藉,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才过熊族投诚,怎么这就翻脸了?”
“芬里尔!你不守信用!!你过顺从就既往不咎的——芬里尔!!!”
巴固目光血红,肥大的身躯剧烈挣扎,却让五名狼人摁得动弹不得。
狼并非强大的物种,但群狼却是地表最强大的狩猎者。
芬里尔站起身缓步上前:
“对,我是承诺过。可问题是我杀你妈的时候,你熊族还没投降呢。”
“芬里——!!!”
巴固张嘴咆哮,一只靴子却迎面而落,狠狠跺在他脸上。将怒吼声与满嘴碎牙一起踩回咽喉。
“巴固,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魔狼重重拧着靴子,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蔑视与嫌恶:
“你们这帮七旗孽畜最大的问题不是弱,也不是坏,而是他妈的蠢!蠢到无法理喻、无以复加、无药可救!如果不是父王当年想要比蒙团结,我早就弄死你们了!”
他抖了抖披风,冲群狼喝道:
“都看到了?熊族拒绝归顺,杀!”
瞬息间,群狼如决堤的洪流般涌向长桌。宴会厅内血光四起,惨叫冲。盘碟与酒杯翻落,烛光映着四散的血雾。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
但会死的往往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而是蠢人。
坏人损人利己,而蠢人害人害己。
坏人机关算尽,也比不上蠢饶灵机一动。
若是巴固没有自作聪明地屠杀狼王家眷,狗拿耗子地帮勇者报什么仇。
那么此刻,齐格飞很大概率会在罗德里磕劝下,放弃对比蒙新政府的报复,转而使用更加收敛稳妥的方式收拾神血圣殿。
毕竟巴固,确实能比芬里尔给摩恩带来更多的利益。
而芬里尔,则会和他的家眷一起被齐格飞安排到南境某个偏远的乡下,也许是康斯顿城,也许还是风桃村,在那里,这个真质朴的狼族王子会与他母亲、弟妹们,在摩恩的监视下,度过一个虽不那么自由,但却富足安稳的余生。
可这一切,都在那张五彩斑斓的狼毛毯被送到魔王的手上时发生了扭转,世界线就此跳跃!
老实纯情、偷偷暗恋着摩恩公主的狼崽子摇身一变为怒火凌冽的复仇魔狼,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从地狱杀回比蒙,咬上那些让他家破人亡的死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可怜贷款兽王巴固,他的雄心壮志、他的野心勃勃,他自信满满地想带领比蒙崛起,却在刚刚起脚的第一步就撞得头破血流,尸骨无存。
杀声渐熄,惨叫声止,残肢断臂在黑红的血泊中散乱。
芬里尔站在这血色的宴殿中央,缓缓伸出双手,紧紧裹住肩上的毛毯,声音悲怆,颤抖不止:
“妈妈……哈提……斯库尔……大家……芬里尔给你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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