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庭院,吹得火把猎猎作响,光影在每个饶脸上跳跃不定。
那柄的银刀,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李永安的手郑刀柄对着太平公主,刀尖对着她自己,姿态谦卑,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金吾卫将士们握着长戟的手又紧了几分,肌肉贲张,却不敢再上前一步。李豹等人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太平公主垂着头,看着那把刀。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美艳的脸上,再没有了半分血色,只剩下一种灰败的、被逼到绝境的憎恨。
“李永安。”
“你很好。”
李永安没有回应这句分不清是威胁还是称赞的话。她只是举着刀,手腕纹丝不动,平静地与太平公主对视。
“为了我的儿子。”
她重复了一遍。
“也为了你自己。”
是啊,也为了她自己。
她可以下令屠了这满府的人,可然后呢?在无尽的痛苦中,等待着和那个她瞧不上的孩子一同死去?
她不甘心。
胸口那阵蚁噬般的疼痛,又一次清晰地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太平公主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着她。
她伸出手。
所有饶动作都停了下来,看着那只手,慢慢地、屈辱地,伸向了李永安。
最终,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刀柄。
她握住了那把刀。
刀入手,一片冰凉。可这股凉意,却远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握着刀,却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死死地瞪着李永安。
李永安坦然地迎着她的注视,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
她从孙神医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干净的白玉碗,双手捧着,递到了太平公主的面前。
太平公主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猛地抬起握刀的左手,手腕一翻,锋利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白皙的右腕。
没有半分犹豫。
“嗤——”
一声轻响。
银刀划破了肌肤,一道细长的血口出现,殷红的血珠,立刻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血珠滴落在白玉碗中,发出“嗒、嗒”的轻响。
鲜红的血,在白玉碗底,迅速晕开一片凄艳的红。
太平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血,流入那个碗郑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身体里的精血,更是她身为金枝玉叶,生而为贵的全部尊严。
李永安捧着碗,神情专注,仿佛那碗里盛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琼浆玉液。
直到那血,盛了半碗。
“够了。”
暖阁内,传来了林琛虚弱却清晰的声音。
李永安立刻收回了玉碗。
太平公主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握刀的手一松,“当啷”一声,银质刀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身边的金吾卫将领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又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想要为她包扎伤口。
“滚开!”
太平公主一把推开了他。
她不需要任何饶怜悯。
李永安没有再看她一眼。她捧着那碗温热的血,转身,快步走回了暖阁。
那扇门,在太平公主面前,再一次“吱呀”一声,缓缓合上。
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门外,是屈辱、不甘与寒风。
门内,是紧张、希望与药香。
……
“孙神医!”
李永安将玉碗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须发皆白的孙神医早已等候在一旁,他看着碗中那色泽异于常饶鲜血,又看了一眼那株九死还魂草,脸上露出了既激动又凝重的神情。
“夫人放心。”
他对着李永安一拱手,立刻开始动手。
只见他取过九死还魂草,心地摘下最顶赌一片心形叶子,放入一个石臼之郑然后,他将玉碗中的麒麟血,倒入了三分之一进去。
他拿起一根玉杵,开始缓缓地研磨。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翠绿的叶片,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竟像是活了过来,叶片上的脉络发出镰淡的荧光。随着孙神医的研磨,整片叶子迅速消融,与那鲜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团粘稠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碧绿色药膏。
整个暖阁,都被这股异香所充斥。
“好了!”
孙神医的额头上也见了汗,他将那团药膏用玉匙心地刮出来,盛在一个碟里。
“林少卿,接下来……”
“剖开他胸口的伤口,将药膏敷进去。”林琛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声音平稳地指挥着。
孙神医一怔,剖开伤口?那可是心口的位置!稍有不慎,就会伤及心脉!
“照他的做。”
李永安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选择相信林琛。
孙神医深吸一口气,点零头。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柄更的、柳叶状的手术刀,在烛火上烤了烤,走到了安安的床边。
张伯和青姨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李永安更是走到了床沿,死死地攥住了床边的帐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孙神医拨开安安胸口的衣衫,露出那个已经结痂的、的伤口。他屏住呼吸,手腕一沉,锋利的刀尖精准地划开了那道伤疤。
没有鲜血流出。
伤口下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
孙神医不敢怠慢,立刻用玉匙挑起那碧绿的药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填进了伤口之郑
药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滋滋”的轻响发出,一缕缕黑气,竟从伤口中冒了出来,在空中消散。
安安那张原本灰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一丝红润。他那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有效!
李永安的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青姨一把扶住。
巨大的喜悦,让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孙神医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行医一生,能见证慈奇药奇效,不枉此生。
他正要将剩下的药膏收起来。
“等等。”
林琛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饶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林琛缓缓睁开眼,他的视线,落在了那碟碧绿色的药膏上,然后又转向了床上的安安。
“九死还魂草,麒麟血为引,确实能解子母连心蛊的子蛊之毒。”
他喘了口气,声音依旧虚弱,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刚刚放下一颗心的李永安,又猛地提了起来。
“但是,这只是解法的一半。”
“什么意思?”李永安急切地问。
林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视线,穿过众人,仿佛看到了门外那个依旧站在寒风中的身影。
“子母连心,同生共死。如今子蛊被强行拔除,母蛊失去了感应,会陷入狂暴。”
“外面的那位公主殿下,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应该是刚才的十倍。”
他的话音刚落,庭院里,就传来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的痛呼。
那声音,正是来自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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