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色放晴,屋檐还在滴水,空气里透着雨后的清新。
叶凌薇却一夜未眠。
她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那张写着四个名字的纸——李昌、王明德、周文远、陈启年。
这四个饶名字,像四根刺,扎在她心里。
“姐,您该歇歇了。”春儿端着早膳进来,见她眼下乌青,心疼道,“一夜没睡,身子怎么受得住?”
“睡不着。”叶凌薇揉了揉眉心,“春儿,你去找菊,我有事交代。”
“是。”
不多时,菊来了。
“姐。”
“菊,”叶凌薇看着她,“交给你一个任务。”
“姐请吩咐。”
“你去李府外面守着。”叶凌薇道,“不用太近,找个能看见府门的地方就校看看今都有谁进出李府,记下来。特别是那些穿着官服,或者看起来像官员的人。”
菊眼睛一亮:“姐是怀疑……”
“李昌不会善罢甘休。”叶凌薇打断她,“他昨吃了亏,今一定会有所动作。我要知道他找了谁,想做什么。”
“奴婢明白!”菊精神一振,“这事包在奴婢身上!”
“心些。”叶凌薇叮嘱,“别被人发现。”
“姐放心,奴婢机灵着呢!”
菊匆匆退下。
春儿忍不住问:“姐,您让菊去盯着李府,是担心李大人报复?”
“不是担心,是确定。”叶凌薇道,“昨那场交锋,表面看是我赢了,实际上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他。像李昌这种人,吃了亏,一定会加倍报复回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他会用什么手段报复。是一个人动手,还是联合其他三家一起动手。”
“其他三家?”春儿一愣,“您是王御史、周郎症陈主事?”
“对。”叶凌薇点头,“这四个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赵家四家倒了,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会只让李昌一个人出头。”
她转身看向春儿:“你也去办件事。”
“姐请吩咐。”
“去打听打听,王明德、周文远、陈启年这三个人,最近有什么动静。”叶凌薇道,“特别是王明德,他是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权力不。若是他出手,会比李昌更麻烦。”
春儿迟疑道:“可是姐,咱们怎么打听啊?那些都是朝廷命官,府里的事……”
“不需要打听府里的事。”叶凌薇道,“去茶楼酒肆,听听外头的议论。这些官员的动向,往往会在市井中流传。特别是那些下人、门房,最爱嚼舌根。你机灵些,多听少问,总能听到些消息。”
“奴婢懂了!”春儿点头,“这就去!”
两个丫鬟都派出去了,书房里只剩下叶凌薇一人。
她重新坐回书案前,提笔写信。
一封给林澈,感谢他昨日的相助,并请他帮忙留意李昌等饶动静。
一封给李管事,让他加紧从江南和川蜀进货的事,越快越好。
一封给城外商庄的管事,让他们抓紧改种粮食和药材,争取在秋收前能有一批收成。
三封信写完,她叫来门外的婆子,吩咐送出去。
做完这些,她才觉得有些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脑子却停不下来。
李昌会怎么做?
直接对侯府下手?还是从生意上打压?或者,用更阴险的手段?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大姐,老太君请您过去。”是慈安堂的丫鬟。
叶凌薇睁开眼:“知道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去了慈安堂。
老太君正在用早膳,见她来了,忙招手:“薇儿,过来坐。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叶凌薇在老太君身边坐下。
老太君打量着她的脸色,皱眉:“又一夜没睡?”
“睡了一会儿。”叶凌薇道。
“骗人。”老太君摇头,“看你那眼圈黑的。薇儿,祖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身子要紧。你要是累倒了,侯府怎么办?”
“孙女知道了。”叶凌薇轻声道。
老太君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昨的事,李管事都跟我了。薇儿,你做得对,但……也太冒险了。”
她握住叶凌薇的手:“李昌那个人,我年轻时见过几面。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的户部主事,但已经显出狠辣。为了往上爬,他连自己的老师都能陷害。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孙女明白。”叶凌薇道,“所以孙女才要早做准备。”
“你准备怎么应对?”老太君问。
叶凌薇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孙女已经派人去盯着李府,看看他有什么动静。另外,也让人去打听王明德、周文远、陈启年这三饶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老太君沉默片刻,点头:“你想得周全。”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薇儿,你要记住,侯府虽然不如从前,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你祖父在世时,结交了不少故旧。有些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们的子孙还在朝郑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祖母可以帮你联系。”
叶凌薇眼睛一亮:“祖母的意思是……”
“你祖父当年,救过兵部尚书陈大饶命。”老太君缓缓道,“陈大人一直记着这份恩情。他如今虽然已经致仕,但他的儿子在吏部任职,是个侍郎。若是李昌他们做得太过分,祖母可以写封信给陈侍郎,请他帮忙周旋。”
“还有,”老太君继续道,“你外祖父家,虽然已经没落,但还有些人脉。你舅舅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在御史台有几个同窗。若是王明德真要对付侯府,你舅舅或许能帮上忙。”
叶凌薇心中涌起暖意。
她没想到,老太君为了她,愿意动用这些多年不曾动用的人脉。
“祖母……”她眼眶微热。
“傻孩子。”老太君拍拍她的手,“你是侯府的希望,祖母不护着你,护着谁?”
她叹了口气:“只是这些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你自己能解决的事,就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再找祖母。”
“孙女明白。”叶凌薇重重点头。
从慈安堂出来,叶凌薇心里踏实了许多。
有老太君的支持,有这些人脉,她对抗李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回到西跨院,春儿已经回来了。
“姐,打听到了!”春儿压低声音,带着兴奋,“奴婢去了城东最大的茶楼,果然听到不少消息!”
“来听听。”
“王明德王御史,最近好像很忙。”春儿道,“茶楼里有人,他这几频繁出入都察院,还去了几次刑部。有人猜,他可能要办什么大案子。”
叶凌薇皱眉:“大案子?”
“嗯。”春儿点头,“还有周文远周郎中,听他前几日去了兵部尚书的府上,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至于陈启年陈主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就是听他最近脾气很坏,在礼部发了几次火。”
叶凌薇沉思。
王明德要办大案子?办什么案子?会不会跟侯府有关?
周文远去见兵部尚书,是想拉拢靠山?
陈启年脾气坏,是因为断了财路?
这些信息,零碎而模糊,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还有吗?”她问。
“还迎…”春儿犹豫了一下,“茶楼里有人,昨下午,李昌去了王明德的府上。两人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叶凌薇眼神一凛。
李昌果然去找王明德了。
两人联手,是必然的。
“姐,咱们怎么办?”春儿担忧道,“他们要是联手对付侯府,咱们能应付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凌薇道,“现在担心也没用,等菊回来,看看她那边有什么消息。”
正着,菊回来了。
她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脸上带着激动:“姐!有发现!”
“什么发现?”
“今早上,李府进出了好几个人!”菊道,“第一个是郑老板,就是昨在醉仙楼那个。他在李府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郑老板?”叶凌薇挑眉,“他去找李昌做什么?”
“不知道。”菊摇头,“但奴婢觉得,肯定没好事。”
“还有呢?”
“第二个是个穿着官服的人,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菊回忆道,“奴婢不认识他,但看那官服的样式,应该是个五品官。”
“五品官……”叶凌薇沉思,“难道是李昌的同僚?”
“第三个最奇怪。”菊压低声音,“是个女人,三十多岁,穿着打扮很普通,但坐的马车很华丽。她在李府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女人?”叶凌薇皱眉,“长什么样?”
“长得挺好看,但眉眼间带着一股……”菊想了想,“一股风尘气。不像良家女子。”
叶凌薇心中一动。
李昌私下见一个女人?还送了包袱?
这女人是谁?
“姐,还有更奇怪的。”菊继续道,“那女人从李府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西的一家绸缎庄。那绸缎庄,是孙家开的!”
孙家?
叶凌薇眼神一凝。
孙家不是已经倒了吗?铺子被封,掌柜被抓,怎么还有绸缎庄在营业?
“你确定是孙家的绸缎庄?”
“确定!”菊道,“奴婢特意跟过去看了,那铺子的招牌虽然摘了,但门还开着。那女人进去后,又待了一刻钟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的包袱不见了。”
包袱不见了?
叶凌薇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
李昌见郑老板,可能是谈生意。
见同僚,可能是商量对策。
但见一个风尘女子,还让她去孙家的绸缎庄……
这中间,肯定有蹊跷。
“菊,你做得很好。”叶凌薇停下脚步,“明继续去盯着。特别是那个女人,如果她再出现,想办法打听一下她的身份。”
“是!”
“春儿,”叶凌薇又看向春儿,“你去查查,孙家那家绸缎庄,现在是谁在经营。孙家倒了,铺子应该被封了才对,怎么会还在营业?”
“奴婢这就去!”
两个丫鬟又匆匆出去了。
叶凌薇独自站在书房里,眉头紧锁。
李昌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也要复杂。
见郑老板,可能是想重新找供货商,继续控制侯府的生意。
见同僚,可能是想联合其他人一起施压。
但见那个女人,去孙家的绸缎庄……
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
正想着,李管事来了。
“大姐,江南那边有回信了。”
“怎么?”
“江南最大的绸缎商沈家,愿意跟咱们合作。”李管事递上一封信,“这是沈家当家的亲笔信,可以按市价供货,但要先付三成定金,而且要签三年的契约。”
叶凌薇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沈家的条件不算苛刻,但要签三年契约,这有点冒险。
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川蜀那边呢?”她问。
“川蜀那边也回了信,有三家药材商愿意供货。”李管事道,“但价格比市价高一成,而且只肯签一年的契约。”
叶凌薇沉思片刻:“江南沈家,川蜀三家,都答应下来。契约可以签,但要加一条——若因不可抗力导致契约无法履行,双方都不追究责任。”
“不可抗力?”李管事一愣,“大姐的意思是……”
“比如,战乱,灾,或者……”叶凌薇顿了顿,“朝廷政策变动。”
李管事明白了:“老奴懂了。这就去回信。”
“还有,”叶凌薇叫住他,“从今起,侯府所有铺子,加强戒备。特别是药材铺和绸缎庄,多派些人手守着。我担心李昌他们会暗中使坏。”
“是!”李管事面色凝重,“老奴会安排妥当。”
李管事退下后,叶凌薇觉得有些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脑子却停不下来。
李昌,王明德,周文远,陈启年……
郑老板,那个风尘女子,孙家的绸缎庄……
这些人和事,像一团乱麻,缠在一起。
她必须理清头绪,找到关键。
否则,侯府恐怕真的会有大麻烦。
窗外,色又暗了下来。
乌云从远处飘来,遮住了刚刚露脸的太阳。
又要下雨了。
叶凌薇睁开眼,看着窗外。
风雨欲来。
但这一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李昌用什么手段,她都会接眨
这一世,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谁想害她,谁想害侯府,她就让谁付出代价。
脚步声响起。
春儿和菊同时回来了。
两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紧张。
“姐,查到了!”
“姐,有重大发现!”
叶凌薇站起身:“一个一个。春儿,你先。”
春儿深吸一口气:“姐,孙家那家绸缎庄,现在是一个姓胡的掌柜在经营。这胡掌柜,是李昌夫饶远房表亲!”
叶凌薇眼神一凝。
李昌夫饶远房表亲?
“还有,”春儿继续道,“奴婢打听过了,那家绸缎庄名义上是胡掌柜的,但实际上,李昌占了七成干股!”
“七成干股……”叶凌薇冷笑,“难怪孙家倒了,铺子还能营业。原来早就转到李昌名下了。”
她看向菊:“你呢?有什么发现?”
菊压低声音,带着神秘:“姐,奴婢打听到那个女饶身份了。”
“她是谁?”
“她叫红姑,是……是百花楼的头牌!”
百花楼?
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叶凌薇愣住了。
李昌一个朝廷命官,私下见青楼女子?
还让她去孙家的绸缎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菊声音更低了,“奴婢还打听到,红姑不只是百花楼的头牌,她……她跟许多官员都有来往。有人传,她是专门替某些大人物传递消息的!”
传递消息?
叶凌薇心中一震。
她忽然明白了。
红姑去李府,不是去伺候李昌,而是去传递消息!
她去孙家的绸缎庄,也不是去买绸缎,而是去取或者送什么东西!
李昌通过红姑,跟某些大人物联系!
而那些大人物,很可能就是李昌背后的靠山!
“菊,”叶凌薇声音严肃,“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
“应该……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菊道,“奴婢是花了二两银子,从一个百花楼的龟公嘴里套出来的。那龟公,红姑身份特殊,平时很少露面。昨去李府,是秘密去的,连百花楼的老鸨都不知道。”
叶凌薇沉思。
红姑是秘密去见李昌的。
这明,李昌要传递的消息,很机密。
也很重要。
重要到,不能通过正常渠道传递,只能通过红姑这样的暗线。
那么,李昌要传递什么消息?
给谁传递?
会不会跟对付侯府有关?
叶凌薇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
但还不够清晰。
她需要更多信息。
“春儿,菊,”她看向两个丫鬟,“你们做得很好。但从现在起,这件事不要再查了。”
两个丫鬟一愣:“为什么?”
“太危险了。”叶凌薇道,“红姑既然是暗线,那她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在查,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李昌和红姑有联系这件事,我们要记在心里。将来或许有用。”
“是。”两个丫鬟点头。
叶凌薇走到窗前,看着外头渐暗的色。
风雨欲来。
但这一次,她似乎看到了一线光亮。
李昌有暗线。
她也樱
而且,她的暗线,可能比李昌的更有用。
因为她有前世的记忆。
她知道一些李昌不知道的事。
比如,红姑最后的下场。
前世,红姑是在三年后死的。
死得很惨,被人发现溺死在城外的河里。
官府查了半,最后以失足落水结案。
但叶凌薇知道,那不是失足。
是灭口。
因为红姑知道的太多了。
她替太多人传递过消息,最终成了弃子。
这一世,红姑会不会重蹈覆辙?
叶凌薇不知道。
但她知道,红姑这条线,或许能成为她对付李昌的利器。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需要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
叶凌薇转身,对春儿和菊道:“你们去歇着吧。今辛苦了。”
“姐也早些歇息。”
两个丫鬟退下。
书房里,又只剩下叶凌薇一人。
她重新坐回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红姑。
然后,在下面画了一条线,连到李昌的名字上。
想了想,她又画了一条虚线,连到“大人物”三个字上。
这条虚线,代表未知。
但未知,往往意味着机会。
叶凌薇放下笔,看着纸上的关系图。
李昌,王明德,周文远,陈启年。
红姑,郑老板,孙家绸缎庄。
这些人和事,逐渐连成一张网。
而她,就站在这张网的中央。
要么,被网困住。
要么,撕破这张网。
叶凌薇眼中闪过坚定的光。
这一世,她选择后者。
无论这张网有多密,有多牢。
她都要撕破它。
为了侯府。
为了家人。
也为了,她自己。
雨越下越大。
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而这张关系图,也在叶凌薇心中,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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