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气息。
叶凌薇早早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春儿正为她梳头。
“姐,”春儿边梳边低声道,“昨儿夜里,李管事让人传话回来,从江南运货的船队,在运河上被卡了。”
叶凌薇眉头一皱:“卡了?为什么?”
“是查验货物。”春儿道,“本来已经过了三个关卡,到第四个关卡时,突然被拦下了。守关的官兵,要仔细查验,怕是夹带了违禁品。”
“查验多久了?”
“从昨儿下午到现在,还没放校”春儿道,“李管事派人去打点,塞了银子,可那守关的百户,上头有令,侯府的货物要严查,他不敢徇私。”
叶凌薇眼神一冷。
上头有令?
哪个上头?
“知道是哪个关卡吗?”她问。
“是通州码头往京城的最后一个关卡,守关的是个姓孙的百户。”春儿道,“李管事,那孙百户平时挺好话的,这次却油盐不进,肯定是得了什么饶吩咐。”
叶凌薇沉思。
通州码头到京城,一路要过四个关卡。前三个都过了,偏偏最后一个被卡住。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刁难。
谁会这么做?
李昌?还是他背后的什么人?
“还有,”春儿继续道,“川蜀那边也传来消息,药材在出川时被扣了。理由也是一样,要查验是否夹带违禁药材。”
叶凌薇冷笑。
果然,来了。
李昌不敢明着对她动手,就从生意上下手。
断了侯府的供货渠道,让侯府的铺子开不下去。
这手段,够阴,也够狠。
“姐,咱们怎么办?”春儿担忧道,“江南的绸盯川蜀的药材都被卡住了,铺子里的存货,撑不了几了。”
“不急。”叶凌薇站起身,“你去叫菊来。”
“是。”
菊很快来了。
“菊,交给你一个任务。”叶凌薇道,“你去通州码头,找那个孙百户。不用跟他理论,就在附近转转,看看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
“姐是怀疑……”
“我怀疑,他是得了某饶吩咐,才故意刁难侯府。”叶凌薇道,“我要知道,那个某人是谁。”
菊眼睛一亮:“奴婢明白!”
“心些。”叶凌薇叮嘱,“别被人认出来。”
“姐放心!”
菊匆匆走了。
春儿忍不住问:“姐,让菊去查孙百户,能查到什么?”
“不一定能查到什么,但总要去试试。”叶凌薇道,“李昌既然从生意上下手,就一定会在各个环节安排人。孙百户只是其中一个。我要知道,还有多少人被他收买了。”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
一封给江南沈家,明货物被卡的情况,请他们帮忙疏通关系。
一封给川蜀的药材商,同样明情况,请他们想办法。
两封信写完,她叫来门外的婆子,吩咐送出去。
做完这些,她才觉得有些饿,让春儿端来早膳。
刚用了几口,林澈来了。
他今日穿了身青色长衫,神色有些凝重。
“叶姐,我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户部侍郎李昌,昨下午去了户部尚书府上。”林澈低声道,“在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我的人打听到,他是去告状的。”
“告状?”叶凌薇挑眉,“告谁的状?”
“告侯府的状。”林澈道,“侯府垄断京城生意,打压其他商户,扰乱市场秩序。还侯府从江南、川蜀大量进货,有走私嫌疑。”
叶凌薇笑了。
笑得有些冷。
“他倒是会编。”
“不只这些。”林澈继续道,“他还,侯府仗着祖上功勋,欺压良善,强占民田,放高利贷。总之,把赵家、孙家、钱家、周家做过的那些恶事,全扣到侯府头上了。”
“户部尚书信了?”
“户部尚书没表态,但让他写了份详呈,要查实。”林澈道,“我估计,户部尚书未必全信,但李昌毕竟是户部侍郎,他的话,户部尚书不得不重视。”
叶凌薇放下筷子。
她明白了。
李昌这是要双管齐下。
一方面,在生意上卡侯府的脖子,让侯府的铺子开不下去。
另一方面,在朝廷上告侯府的状,给侯府扣上各种罪名。
这是要把侯府往死路上逼。
“还有更糟的。”林澈看着她,“我母亲托人打听,都察院那边,王明德也在活动。他拟了一份弹劾奏章,准备参镇国侯府纵容子弟横行不法,欺压百姓。”
“纵容子弟?”叶凌薇皱眉,“侯府哪有什么子弟?”
“他的是你弟弟,叶凌云。”林澈道,“叶凌云在书院里仗势欺人,打伤同窗,还强抢民女。”
叶凌薇拍案而起:“胡袄!云儿才十三岁,在书院读书,一向安分守己,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知道是胡袄。”林澈道,“但王明德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他若真上了这份奏章,就算最后查清是诬告,对侯府的名声也是极大的损害。而且……”
他顿了顿:“而且我听,他已经联系了几个御史,准备联名上奏。”
叶凌薇脸色沉了下来。
王明德这一手,比李昌更毒。
李昌只是从生意上下手,王明德却是要从名声上毁掉侯府。
一旦弹劾奏章上去,就算最后没事,侯府在朝中的名声也坏了。
到时候,谁还敢跟侯府来往?
“周文远和陈启年呢?”她问,“他们有什么动静?”
“周文远在兵部活动,要彻查侯府名下田庄的佃户,看看有没有逃兵、罪犯。”林澈道,“陈启年在礼部,要查侯府有没有违制逾矩的地方。”
叶凌薇冷笑。
四个人,四条线。
李昌卡生意,王明德毁名声,周文远查田庄,陈启年挑礼仪的错。
这是要把侯府里里外外查个遍,非要找出点问题不可。
“他们倒是齐心。”她道。
“利益相关,自然齐心。”林澈道,“你断了他们每年二十多万两的银子,他们岂能不恨你入骨?”
他看向叶凌薇:“叶姐,你打算怎么应对?”
叶凌薇沉默片刻,道:“林公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
“帮我查查,王明德那份弹劾奏章里,具体了些什么。”叶凌薇道,“我要知道,他到底给我弟弟安了什么罪名。”
“这个不难。”林澈点头,“都察院有我母亲的人,应该能打听到。”
“还有,”叶凌薇继续道,“帮我查查,李昌在户部,具体是怎么告状的。他的那些事,有没有所谓的‘证据’。”
“好。”
“另外,”叶凌薇想了想,“我想见见你母亲。”
林澈一愣:“见我母亲?”
“对。”叶凌薇道,“令堂既然愿意帮我,我想当面向她请教。有些事,或许她能给我些建议。”
林澈沉默片刻,点头:“我去问问母亲。她若同意,我安排你们见面。”
“多谢。”
林澈走了。
叶凌薇独自坐在书房里,心里沉甸甸的。
李昌四饶反击,比她想象的要快,也要狠。
而且,他们显然商量好了,从不同角度下手,让侯府防不胜防。
这一仗,不好打。
但她必须打。
而且,必须赢。
正想着,春儿匆匆进来。
“姐,菊派人传话回来了。”
“怎么?”
“菊,她在通州码头看见孙百户跟一个人见面。”春儿压低声音,“那人穿着官服,看品级,应该是个六品官。菊不认识他,但记下了他的长相——四十多岁,瘦高个,左脸有颗痣。”
左脸有颗痣的六品官?
叶凌薇脑中飞快搜索。
她前世在京城待过,见过不少官员。
左脸有颗痣的……
忽然,她想起一个人。
户部主事,赵文斌。
这个人,她前世见过几次。
是李昌的心腹。
“菊还了什么?”她问。
“菊,那人跟孙百户了几句话,然后塞给孙百户一个荷包。”春儿道,“孙百户接过荷包,掂拎,就笑着收下了。然后那人就走了。”
叶凌薇明白了。
是赵文斌奉李昌之命,去收买孙百户,让他卡住侯府的货物。
这荷包里,装的应该是银子。
“菊现在在哪?”她问。
“还在通州码头。”春儿道,“她要继续盯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跟孙百户接触。”
“让她心些。”叶凌薇道,“别被人发现了。”
“是。”
春儿退下后,叶凌薇在书房里踱步。
李昌收买孙百户,卡住侯府的货物。
王明德准备弹劾奏章,要毁侯府的名声。
周文远要查田庄。
陈启年要找礼仪上的错。
这四个饶手段,都很阴险。
但她不怕。
因为她手里,也有他们的把柄。
只是,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她需要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等他们先动手,她再反击。
正想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姐!不好了!”李管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咱们城东的药材铺,被人砸了!”
叶凌薇眼神一凛:“怎么回事?”
“刚才铺子里的伙计来报,一伙地痞流氓冲进铺子,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李管事急道,“掌柜的被打伤了,两个伙计也被打了。铺子里的药材,全被糟蹋了!”
“报官了吗?”
“报了,可官府的人来得慢,等他们到的时候,那伙人早就跑了。”李管事道,“掌柜的,那伙人砸店的时候,嘴里还嚷嚷,侯府卖假药,害死人命,他们是来替行道的。”
叶凌薇冷笑。
替行道?
分明是有人指使。
“其他铺子呢?”她问。
“老奴已经派人去看了,暂时还没消息。”李管事道,“大姐,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啊!”
叶凌薇沉思片刻,道:“李叔,你去办几件事。”
“大姐请吩咐。”
“第一,把所有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叫来,我要见他们。”叶凌薇道,“第二,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给受赡人治伤,所有医药费侯府出。第三,派人去查,那伙地痞流氓是什么来路,是谁指使的。”
“是!”李管事领命,“还有呢?”
“还有,”叶凌薇眼中闪过冷光,“去告诉所有铺子的掌柜,从今起,铺子提前一个时辰关门。伙计们轮流守夜,多派些人手。如果再有人来闹事,不用客气,直接打出去。出了事,我担着。”
李管事一愣:“大姐,这……”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叶凌薇道,“他们既然敢砸店,就明已经撕破脸了。咱们再客气,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老奴明白了!”李管事重重点头,“这就去办!”
李管事匆匆走了。
叶凌薇独自站在书房里,眼神冰冷。
砸店?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看来,李昌他们是真的急了。
也好。
他们急,她就不急。
看谁先撑不住。
正想着,春儿又匆匆进来。
“姐,慈安堂那边来话,老太君请您过去。”
叶凌薇皱眉:“祖母知道了?”
“应该是知道了。”春儿道,“药材铺被砸的事,已经传开了。老太君肯定听了。”
叶凌薇叹了口气:“走吧。”
慈安堂里,老太君脸色难看。
见叶凌薇进来,她直接问:“药材铺被砸了?”
“是。”叶凌薇点头,“孙儿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
“暂时还不知道,但孙儿猜,是李昌他们指使的。”
老太君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他们这是要逼死侯府啊。”
“祖母放心,孙儿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知道你不会。”老太君看着她,“但薇儿,你要记住,双拳难敌四手。李昌他们四个人,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不。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们?”
叶凌薇微微一笑:“祖母,孙儿不是一个人。”
“哦?”
“孙儿有祖母支持,有李管事帮忙,有春儿菊这些忠心的人。”叶凌薇道,“还有林公子,还有他母亲。这些人,都是孙儿的助力。”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孙儿手里,也有他们的把柄。他们若是太过分,孙儿不介意鱼死网破。”
老太君看着她,眼中闪过欣慰:“好,好。薇儿,你长大了。”
她握住叶凌薇的手:“既然你心里有数,祖母就不多了。只提醒你一句,心些,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孙儿明白。”
从慈安堂出来,叶凌薇没有回西跨院,而是去了前院。
李管事已经把各铺子的掌柜都叫来了,正等在议事厅里。
见叶凌薇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都坐吧。”叶凌薇在主位坐下,“药材铺的事,大家都听了吧?”
众茹头,脸色都很凝重。
“今叫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从今起,侯府所有铺子,要加强戒备。”叶凌薇道,“李管事会给大家增派人手,你们也要叮嘱伙计们,心些。如果再有人来闹事,不用客气,直接打出去。”
一个掌柜犹豫道:“大姐,这样会不会……太强硬了?万一闹大了……”
“闹大了又如何?”叶凌薇反问,“是他们先来砸店的,咱们只是自卫。难道要任由他们砸,任由他们打?”
另一个掌柜道:“大姐得对!咱们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他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
“对!不能再忍了!”
众人纷纷附和。
叶凌薇点头:“既然大家都有这个心,那就好办。从今起,所有铺子同气连枝,一家有事,其他家立刻支援。另外,我会让李管事给大家配一些防身的家伙,以备不时之需。”
“是!”众人齐声道。
叶凌薇又交代了一些细节,便让众人散了。
李管事留下,低声道:“大姐,那伙地痞流氓的来路,查到了。”
“是谁?”
“是城西黑虎帮的人。”李管事道,“黑虎帮的帮主叫黑三,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平时收保护费,帮人讨债,什么事都干。”
“谁指使的?”
“这个还没查清。”李管事道,“但老奴打听到,黑三昨下午,去了李府的后门。进去待了一刻钟才出来。”
叶凌薇眼神一冷。
果然,是李昌。
“大姐,咱们要不要报官,抓黑三?”李管事问。
“报官没用。”叶凌薇摇头,“黑三这种人,进了衙门也不会实话。而且,李昌肯定会保他。”
她顿了顿,道:“不过,黑三这种人,肯定不止干过这一件坏事。你去查查,他以前都做过什么恶,手里有没有人命。如果有,咱们就用这个,来对付他。”
李管事眼睛一亮:“大姐的意思是……”
“他既然敢替李昌做事,就要承担后果。”叶凌薇淡淡道,“李昌咱们暂时动不了,但一个黑三,还是能动的。”
“老奴明白了!”李管事道,“这就去查!”
李管事匆匆走了。
叶凌薇独自站在议事厅里,看着外头的庭院。
阳光正好,可她却感觉不到暖意。
李昌,王明德,周文远,陈启年。
黑三,孙百户,赵文斌。
这些人,像一张网,正慢慢收紧。
而她,就在这张网的中央。
要么,被网困死。
要么,撕破这张网。
叶凌薇眼中闪过坚定的光。
这一世,她选择后者。
无论这张网有多密,有多牢。
她都要撕破它。
为了侯府。
为了家人。
也为了,她自己。
脚步声响起。
春儿匆匆进来:“姐,林公子派人传话,他母亲同意见您。时间定在明下午,地点在林府。”
叶凌薇点头:“知道了。”
明下午。
她要好好准备。
林夫人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手段的人。
从她那里,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也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叶凌薇转身,朝西跨院走去。
步伐坚定,背影挺直。
这一仗,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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