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离开后,叶凌薇一夜未眠。
账本上的每一笔记录都像一把刀,扎在她心上。
三万两黄金。
就为了这笔钱,父亲含冤而死,叶家家破人亡。
刚亮,春儿端了早膳进来。
“大姐,您吃点东西吧。”春儿看着叶凌薇苍白的脸,心疼地,“您这样熬下去,身子会垮的。”
“我没事。”叶凌薇揉了揉眉心,“林公子来了吗?”
“还没呢。”春儿道,“不过方才门房,林公子没亮就派人传话,午时前一定到。”
叶凌薇点点头。
她强迫自己喝了几口粥,又拿起账本仔细研究。
“六月三十,付叶事尾款三万两。”
这笔钱,到底付给了谁?
收钱的人,是直接动手的凶手,还是中间人?
账本上没有写名字,只有一个符号——看起来像是个“七”字,又像是个“匕”字。
叶凌薇盯着那个符号看了许久。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
父亲出事前一个月,曾在家中提起过,兵部新调来一个姓戚的郎郑
戚……
“七”?
还是“匕”?
叶凌薇心跳加快。
如果是“戚”字的简写……
“春儿!”她站起身,“去把五年前兵部的官员名单找出来,快!”
“是!”
春儿跑着出去了。
叶凌薇在书房里踱步。
如果是姓戚的官员收了这笔钱……
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直接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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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林澈来了。
他风尘仆仆,眼底带着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好。
“凌薇。”他一进门就急声道,“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我也发现零东西。”叶凌薇让他坐下,倒了杯茶,“你先。”
林澈喝了口茶,压低声音:“那三万两黄金,是从城东的‘汇丰钱庄’流出来的。”
“汇丰钱庄?”叶凌薇皱眉,“那不是……”
“对。”林澈点头,“是三皇子名下的产业。”
叶凌薇心头一沉。
果然和三皇子有关。
“能查到收款人吗?”
“很难。”林澈道,“钱庄的人,这笔钱是用不记名汇票取走的。取钱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
“时间呢?”
“五年前六月三十,下午申时。”
叶凌薇拿出账本:“你看这个符号。”
林澈凑过去看:“这是……‘七’?”
“也可能是‘戚’字的简写。”叶凌薇道,“我父亲出事前,兵部新调来一个姓戚的郎中,叫戚威。这人后来升得很快,现在是兵部员外郎了。”
林澈脸色一变:“戚威?我听过这人。他在兵部名声不好,贪财好色,但很会巴结上司。”
“春儿去找名单了。”叶凌薇道,“如果这个符号真的是‘戚’,那戚威很可能就是收钱办事的人。”
正着,春儿抱着一个木匣子进来了。
“大姐,找到了。”她把匣子放在桌上,“这是老侯爷生前整理的官员名录,兵部的都在这里。”
叶凌薇打开匣子,翻出五年前的那一本。
很快,她找到了戚威的名字。
“戚威,元和十五年三月调任兵部郎中,籍贯青州,时年三十七岁。”叶凌薇念着上面的记录,“元和十六年七月,升任兵部员外郎。”
“时间对得上。”林澈道,“你父亲是元和十五年七月初出事的。他三月调来,七月升官——这升迁速度,太快了。”
叶凌薇继续往下翻。
后面还有戚威的履历:在地方任过县丞、知府,政绩平平,却一路升迁。
“这人不简单。”林澈道,“没有背景,没有显赫政绩,却能调进兵部,还能这么快升官——背后肯定有人。”
“三皇子。”叶凌薇吐出三个字。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戚威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通过戚威,收买赵明、刘文远等人,联手陷害叶将军。
事成之后,付了三万两黄金作为尾款。
“凌薇,”林澈握住她的手,“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对手,就是三皇子。”
叶凌薇的手在颤抖。
但她很快稳住了。
“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她苦笑,“从那些匿名信件开始,我就知道,背后的人不简单。”
“你怕吗?”
“怕。”叶凌薇诚实地,“但更恨。”
她看着林澈:“林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这事太危险,我不想连累你。”
“什么傻话。”林澈握紧她的手,“我答应过你,刀山火海都陪你。到做到。”
“可是……”
“没有可是。”林澈打断她,“凌薇,我父亲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叶伯父。他过,叶伯父是东陵的脊梁。脊梁断了,国将不国。”
他顿了顿:“我帮你,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父亲,为了东陵。”
叶凌薇眼眶红了。
“谢谢你,林澈。”
“又谢。”林澈笑了,“来,咱们商量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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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
计划渐渐清晰。
“第一,要确认戚威是不是收钱的人。”叶凌薇在纸上写着,“第二,要找到戚威和三皇子联系的证据。第三,要弄清楚赵明、刘文远这些人,是怎么被拉下水的。”
“戚威这边,我来查。”林澈道,“我有办法接近他。”
“什么办法?”
“戚威好赌。”林澈道,“他常去城北的‘如意赌坊’。我有个朋友是那里的常客,可以介绍我认识。”
叶凌薇皱眉:“太危险了。万一他认出你……”
“不会。”林澈摇头,“我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戚威不认识我。而且,我可以易容。”
“易容?”
林澈笑了:“我母亲是江南人,她会一种化妆术,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我时候跟着学过,虽然不算精通,但糊弄外人够了。”
叶凌薇这才放心些。
“那赵明那边呢?”她问,“账本上记录了他收受黄金,但具体怎么收的,和谁交易的,还不清楚。”
“这个交给我父亲。”林澈道,“他在兵部有老部下,可以暗中调查赵明的财务往来。”
“刘文远呢?”
“刘文远最狡猾。”林澈道,“他做事不留把柄,但……他有个弱点。”
“什么弱点?”
“他夫人。”林澈压低声音,“刘夫人是商贾之女,爱财如命。刘文远收的贿赂,大多通过夫人娘家的商号洗白。我母亲和刘夫人有些交情,可以借着女眷往来的机会,打听些消息。”
叶凌薇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不过要心。”林澈道,“刘夫人虽然爱财,但不傻。问得太直接,会打草惊蛇。”
“我明白。”叶凌薇点头,“可以让春儿去。她机灵,又不起眼。”
“好。”
两人又商量了其他几个饶调查方法。
工部侍郎陈平,喜欢古董字画。可以从这个爱好入手。
户部郎中王远,嗜酒如命。常去“醉仙楼”,可以在那里布眼线。
还有另外三人,各有各的弱点。
“这些人,”叶凌薇看着名单,“看似铁板一块,其实各怀鬼胎。只要我们找到突破口,就能逐个击破。”
“对。”林澈道,“但要快。三皇子那边,恐怕已经察觉了。”
叶凌薇想起皇后的话。
“皇后娘娘提醒过我,三皇子最近不太安分。”
“他什么了?”
“他在陛下面前我抛头露面,该找个夫家管着。”叶凌薇冷笑,“这是想逼我嫁人,最好嫁给他安排的人。”
林澈脸色一沉:“痴心妄想。”
“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叶凌薇道,“在他动手之前,我们先掌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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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林澈离开了。
他走前,叶凌薇递给他一个瓷瓶。
“这是什么?”
“解毒丸。”叶凌薇道,“你常在外走动,带着防身。万一有人下毒……”
林澈接过瓷瓶,心里暖暖的。
“放心,我会心的。”
“嗯。”
送走林澈,叶凌薇回到书房。
她看着桌上的账本、名单、信件,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恨,有怒,也有希望。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父亲冤案的真相。
这一世,她终于摸到了门路。
虽然前路艰险,但她不再是一个人。
有林澈,有林大将军,有皇后娘娘暗中支持。
还有那个在暗处帮忙的人……
叶凌薇忽然想起什么。
她走到书架前,翻出之前收到的那些匿名信件。
信件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显然出自读书人之手。
内容简洁明了,每次都点到关键。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帮她?
叶凌薇想了许久,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人,会不会是父亲当年的旧部?
或者……是朝中正直的官员,看不惯三皇子一党的所作所为,暗中收集证据?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手上,很可能有更多证据。
叶凌薇决定,要想办法和这个人联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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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后,林澈带来了新消息。
“戚威确认了。”他一进门就,“他确实是三皇子的人。”
“怎么确定的?”
“我在赌坊接近他,套他的话。”林澈道,“他喝多了,吹嘘自己背景硬,朝中有人照应。我故意问是谁,他含糊地‘上面的人’。后来我又激他,他吹牛,他急了,脱口‘三殿下的人你也敢质疑’。”
叶凌薇心跳加速:“他亲口的?”
“对。”林澈点头,“虽然完就后悔了,赶紧改口,但我听清楚了。”
“好。”叶凌薇握紧拳头,“这是第一个证据。”
“还樱”林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父亲查到的。赵明在汇丰钱庄有个秘密户头,五年前六月,有一笔三万两的黄金存入。存入时间,是六月二十八。”
叶凌薇接过纸一看,上面是钱庄的记录抄本。
“六月二十八存入,六月三十取出……”她喃喃道,“时间对得上。这笔钱,很可能就是账本上那三万两。”
“对。”林澈道,“存入人是匿名,但取款人签字了——签的是‘戚七’。”
“戚七?”叶凌薇一愣,“不是戚威?”
“可能是化名。”林澈道,“戚威,戚七——听起来像兄弟。但我查过,戚威没有兄弟叫戚七。这应该就是他的化名。”
叶凌薇看着那张纸,手微微颤抖。
证据,越来越多了。
“刘文远那边呢?”她问。
“我母亲打听到一些。”林澈道,“刘夫人最近在变卖首饰,是要捐给寺庙祈福。但我母亲发现,她变卖的首饰里,有几件是宫里的东西。”
“宫里的东西?”叶凌薇一惊,“她怎么会有?”
“这就是问题。”林澈道,“刘文远官职再高,也不可能拿到宫里的赏赐。除非……是别人送的。”
“三皇子送的?”
“很有可能。”林澈点头,“三皇子经常赏赐下属,以示恩宠。这些赏赐,很可能就是贿赂。”
叶凌薇沉思片刻。
“如果能拿到一件实物作为证据……”
“很难。”林澈摇头,“刘夫人很心,变卖都是通过黑市,不留痕迹。”
“那就从黑市查。”叶凌薇道,“京城黑市就那几个地方,总能查到线索。”
“这个交给我。”林澈道,“我有门路。”
“好。”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
色渐暗,春儿进来点灯。
“大姐,林公子,晚膳准备好了。”
“一起用膳吧。”叶凌薇对林澈。
“好。”
饭桌上,两人都没怎么话。
各怀心事。
吃到一半,林澈忽然开口:“凌薇,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等这件事了结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凌薇愣了愣。
打算?
她重生以来,满脑子都是复仇。
至于复仇之后……
“我还没想过。”她实话实。
“那……想想?”林澈看着她,眼神温柔,“想想以后的日子,想怎么过。”
叶凌薇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把善堂办好。”她,“让更多无家可归的人有饭吃,有衣穿。”
“还有呢?”
“还迎…”叶凌薇想了想,“我想查清所有冤案,让坏让到惩罚,让好让到公道。”
林澈笑了:“你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叶凌薇道,“这世上有太多不平事,我既然有能力,就想管一管。”
“那我陪你。”林澈轻声道,“你想办善堂,我帮你。你想查冤案,我陪你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叶凌薇心头一暖。
“林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林澈顿了顿,“因为你是叶凌薇。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也最善良的姑娘。”
叶凌薇脸红了。
“油嘴滑舌。”
“真心话。”林澈认真地,“凌薇,等这一切结束,我们……”
他的话没完。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大姐,不好了!”
“怎么了?”
“宫里……宫里来人了!”青竹喘着气,“是陛下身边的张公公,带着圣旨来的!”
叶凌薇和林澈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圣旨?”叶凌薇心头一紧,“什么圣旨?”
“奴婢不知道。”青竹道,“但张公公脸色很严肃,让您立刻去前厅接旨。”
叶凌薇定了定神。
“走。”
前厅里,张公公已经等在那里。
见叶凌薇来了,他展开圣旨。
“镇国侯府叶凌薇接旨——”
叶凌薇跪下。
林澈也徒一旁跪下。
张公公高声宣读:“奉承运,皇帝诏曰:镇国侯府叶凌薇,淑德贤良,才识出众。今三皇子宇文璟,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配之。叶凌薇温婉端方,堪为良配。特赐婚于三皇子宇文璟为侧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轰——
叶凌薇脑中一片空白。
赐婚?
还是给三皇子做侧妃?
“叶姑娘,接旨吧。”张公公把圣旨递过来。
叶凌薇没动。
她的手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叶姑娘?”张公公又唤了一声。
“臣女……”叶凌薇艰难地开口,“臣女接旨。”
她接过圣旨,仿佛接过一块烧红的炭。
张公公走了。
前厅里一片死寂。
林澈站起来,脸色铁青。
“凌薇,这……”
“他动手了。”叶凌薇握着圣旨,声音冰冷,“三皇子动手了。”
逼婚。
用圣旨逼婚。
一旦她成了三皇子的侧妃,就成了他府里的人。
到那时,她还怎么查?
怎么报仇?
“不能接。”林澈道,“凌薇,这婚不能结。”
“圣旨已下,抗旨是死罪。”叶凌薇苦笑,“三皇子算准了这一点。”
“那怎么办?”
叶凌薇沉默良久。
忽然,她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的光。
“既然他逼我,”她一字一顿地,“那我就将计就计。”
“什么意思?”
“嫁。”叶凌薇道,“我嫁。但嫁进去之后……”
她没完。
但林澈懂了。
深入虎穴,收集证据。
“太危险了!”林澈急道,“三皇子府是龙潭虎穴,你一个人进去,万一……”
“没有万一。”叶凌薇打断他,“林澈,这是唯一的机会。进了三皇子府,我才能接近他,才能找到最直接的证据。”
“可是……”
“放心。”叶凌薇握住他的手,“我不会孤军奋战。你,还有那些在暗中帮我们的人,都是我的后盾。”
林澈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了。
“好。”他咬牙,“我陪你。你在里面查,我在外面接应。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
“嗯。”
两人握紧彼茨手。
前路艰险,但他们已下定决心。
这一战,必须赢。
为了叶家,为了所有被冤枉的人。
也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
夜色渐深。
圣旨摆在桌上,像一道催命符。
但叶凌薇知道,这也是机会。
绝地反击的机会。
她拿起笔,开始写计划。
嫁入三皇子府后的每一步,都要算准。
每一刻,都要心。
这一局,她赌上了所樱
不能输。
也不会输。
窗外,月光如水。
照亮了她坚毅的侧脸。
也照亮了前路。
漫长,但充满希望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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