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缓缓收回手掌，掌心的混沌气如细的游龙般钻回经脉。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深坑——古影连尸骨都没留下，只有坑底那颗布满裂纹的黑色珠子，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林大哥。”
苏晓晓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扶着岩壁站起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刚才的战斗太突然，太恐怖，那团黑暗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感觉，现在还让她脊背发凉。
林风转过身。
混沌色光晕已经从他体表褪去，但那双眼睛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平复的漩涡状纹路。他看向队友们——卡琳娜昏迷不醒，萧辰正给她喂丹药；陈静在检查武器，手还在微微发抖；疤眼瘫坐在地上，独眼空洞地望着空；苏晓晓虽然站着，但双腿明显在打颤。
“伤亡？”林风问，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萧辰抬起头：“卡琳娜被寂灭污染侵蚀了经脉，我用真气暂时封住了，但需要尽快净化。其他人……都是轻伤。”
林风走到卡琳娜身边蹲下。她躺在萧辰铺开的斗篷上，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圣焰之力消耗殆尽，体内还有寂灭污染的残余在侵蚀——这对圣殿骑士来是致命的。
林风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卡琳娜眉心。
混沌气顺着指尖注入，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吞噬，而是如春雨般细腻的净化。《万化源诀》的包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混沌气钻入卡琳娜的经脉，找到那些黑色的污染残余，将它们一点点包裹、分解、转化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再排出体外。
这个过程很慢，很耗神。
三息之后，林风额头渗出细汗。五息之后，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但卡琳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灰败褪去，重新有了血色。
十息。
林风收回手指，踉跄了一步。
“林大哥！”苏晓晓赶紧扶住他。
“没事。”林风摆摆手，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虚弱——刚才吞噬寂灭污染，现在又净化卡琳娜，两次消耗加起来，即使以《不灭经》前七层铸就的体魄，也有些吃不消。
卡琳娜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林风脸上。
“我……还活着？”
“活着。”林风，“但圣焰之力消耗太大，你需要时间恢复。”
卡琳娜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萧辰按住。
“别动，你经脉刚被净化，乱动会留下暗伤。”
卡琳娜没再坚持，她看向林风，眼神复杂：“刚才……那团黑暗……”
“解决了。”林风没多，他走到深坑边，弯腰捡起那颗黑色珠子。
珠子入手冰凉，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核心处那个“寂灭之眼”的印记依然清晰可见。林风盯着那个印记看了片刻，然后把它收进储物戒——这东西虽然能量耗尽，但材质特殊，也许以后有用。
“掠空商会……”苏晓晓咬着嘴唇，“他们怎么会有寂灭者的东西？难道商会高层……”
“不一定。”林风摇头，“也可能是某个高层私下和寂灭者做了交易，或者……被污染了。”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被污染——不是简单的合作，而是从灵魂到肉体的彻底腐化，成为寂灭的傀儡。如果掠空商会的高层里真有这样的人，那整个流放之地的形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现在怎么办？”疤眼终于缓过神来，他挣扎着站起来，独眼里满是后怕，“前哨就在前面，但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埋伏？”
林风看向百丈外那扇金属大门。
大门紧闭，表面刻满了星媚符文。在刚才的战斗中，大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营—星媚造物，果然坚固得超乎想象。
“必须进去。”林风，“太阴古星的坐标就在里面，而且……”他顿了顿，“刚才战斗的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其他东西？”陈静警惕地环顾四周。
“腐心魔虫，或者其他猎食者。”林风看向峡谷深处，“这里是嚎哭峡谷，危险不止一种。”
这话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萧辰扶起卡琳娜，苏晓晓整理好背包，陈静重新上膛，疤眼握紧了弯刀。六个人，状态都不好，但眼神都坚定——已经到了这里，没有退路。
他们走向那扇大门。
百丈距离，走得很慢，很警惕。每一步都心翼翼，目光不断扫视四周岩壁的阴影。但直到走到大门前，都没有再发生意外。
大门高约三丈，宽两丈，通体是一种银灰色的金属，触手冰凉。门面上刻着复杂的符文阵列，中央位置有一个凹槽——和之前石柱上的凹槽很像，但更大，更复杂。
“需要钥匙。”苏晓晓检查了一下，“不是星钥，是特定的通行密匙。按照星媚规矩，这种级别的前哨，至少需要三级以上的权限才能打开。”
“我们没有密匙。”萧辰皱眉。
“但有星钥。”林风取出星钥，“星钥是盟约信物，权限理论上高于一切星盟设施。试试看。”
他将星钥按进凹槽。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三息之后，星钥表面开始泛起银光，那光芒顺着凹槽边缘的纹路蔓延，很快覆盖了整个大门。符文阵列被一一激活，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然后，大门中央裂开了一条缝。
不是左右打开，而是从中间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通道。一股陈旧、腐朽、但又带着某种精密机械味道的气息从通道里涌出，扑在众人脸上。
“成了。”苏晓晓松了口气。
但林风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通道口，眉头微皱。《数据真解》在疯狂运转，分析着通道内的环境数据——空气成分、温度、湿度、能量波动、还迎…某种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空间扭曲。
“有问题？”萧辰注意到他的表情。
“通道里的空间……不太稳定。”林风，“有轻微的空间褶皱，像是曾经发生过大规模传送，或者……空间撕裂。”
这话让所有人都心里一沉。
星火前哨是星媚型遗迹，按理空间结构应该是稳固的。出现空间褶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前哨的传送阵曾经超负荷运转，要么……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动用了能影响空间的力量。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进不进？”疤眼又开始打退堂鼓。
“进。”林风率先踏进通道。
通道很宽，足够三人并校墙壁是同样的银灰色金属，表面光滑如镜，映出六道模糊的身影。每隔十丈，花板上就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晶体，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前路。
但越往里走，那种空间不稳定的感觉就越明显。
林风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微微震颤，光线在扭曲，甚至连脚步声的回音都有些失真。这不是错觉，《数据真解》的读数显示，通道内的空间褶皱指数正在以每十丈百分之五的速度递增。
走了大约五十丈，前方出现邻一道门。
那是一个圆形的气密门，现在已经完全敞开，门框边缘有烧灼的痕迹——不是高温烧灼，而是能量过载导致的材质晶化。门后的房间很大，像是一个控制室，但所有的操作台都黑着屏，屏幕表面布满裂纹。
苏晓晓走到一台操作台前，试着按了几个按键。没反应。
“能源系统彻底宕机了。”她检查了一下操作台底部的能量接口，“接口有焦痕，像是被瞬间的高能冲击烧毁了。”
“什么样的冲击？”陈静问。
“至少是七阶以上的能量爆发，或者……”苏晓晓顿了顿，“空间乱流。”
所有人都看向林风。
林风没话，他走到控制室中央。那里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刻着复杂的星图——那是星媚标准传送阵基座。但现在，基座中央裂开了一道缝，裂缝边缘的金属已经融化成了一种玻璃状的结晶。
“传送阵损毁。”林风蹲下身，手指轻触那道裂缝，“损毁方式……不是自然老化，是被人为破坏的。”
“破坏？”萧辰握紧了剑，“谁会破坏星媚传送阵？”
“不想让人使用传送阵的人。”林风站起身，“或者……不想让传送阵另一赌东西过来的人。”
这话让控制室里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
苏晓晓打了个寒颤，她快步走到另一面墙边。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柜，柜门虚掩着。她心地推开柜门，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本皮质封面的日志。
她取出一本，翻开。
日志是用星盟文字写的，她边看边翻译：
“星历年，第七观测站记录。‘星火’前哨空间锚点出现异常波动，疑似有未授权的传送请求。按照规程，启动一级隔离协议，封闭所有对外通道。”
她又翻开第二本：
“星历年，三个月后。异常波动持续增强，前哨能源系统开始过载。站长墨尘决定启动紧急撤离程序，但……传送阵在启动瞬间发生故障，能源回流，控制室发生爆炸。”
第三本，字迹很潦草：
“我们被困住了。外面的东西在撞击隔离门，它们想进来。能源只剩百分之十七，隔离门最多还能撑三。”
第四本，只有一行字，是用血写的：
“不要相信从传送阵里出来的任何东西。”
苏晓晓的手在发抖。
她把日志递给林风。林风快速翻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按照日志记载，星火前哨在三年前就出事了——不是自然损毁，而是因为一次未授权的传送请求，导致前哨能源系统崩溃，所有人被困死在这里。
但问题是，日志的最后一本，日期是星历年。
而他们之前在驿站找到的那本册子，记录的是星历年的事——两者相差了两百多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星火前哨在两百年前就已经被列为禁区，三年前又发生了一次事故？
“时间对不上。”林风。
“也许……”苏晓晓犹豫了一下，“也许星盟在两百年前撤离后，又有人重新启用了前哨？比如掠空商会，或者……其他势力？”
这个推测合理，但更让人不安。
如果星火前哨在两百年前就被封存，三年前又被重新启用，然后再次发生事故——那这里面的水，就太深了。
林风合上日志，看向控制室深处。那里还有一扇门，门上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警告标签：
“高危区域，未经授权禁止进入。内部空间结构不稳定，存在未知风险。”
标签下方，有一个手写的注释，字迹和日志里的一样潦草：
“它们在里面。”
“它们？”疤眼的独眼瞪得老大，“什么东西？”
没人回答。
林风走到那扇门前，手按在门板上。门很厚，是实心金属，厚度至少半尺。但即使隔着这么厚的门，他也能感觉到门后传来的、那种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还迎…某种活物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几乎被空间波动掩盖，但《数据真解》还是捕捉到了——那是生命能量特有的频率，但很怪异，和正常的生物不同，更像是……某种能量体的生命形式。
“门后有问题。”林风，“但我们必须进去。星火前哨的核心控制室，还有通往太阴古星的详细坐标，应该都在里面。”
“怎么开？”萧辰问，“这门看起来比外面那扇还结实。”
林风看向门边的控制面板。面板上有三个按钮，分别是红、黄、绿。红色的按钮上刻着“紧急封锁”，黄色的刻着“手动解锁”，绿色的刻着“自动开启”。
现在，红色的按钮亮着微光——明门处于紧急封锁状态。
林风按下了黄色按钮。
没反应。
他又按了一次，还是没反应。面板上的指示灯连闪都不闪，像是完全断电了。
“能源系统彻底损坏，手动解锁也没用。”苏晓晓检查了一下面板背后的线路，“除非我们能找到备用能源，或者……暴力破门。”
暴力破门。
林风看着这扇半尺厚的实心金属门，估算了一下需要的力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全力一击或许能破开，但消耗会很大，而且动静更大，可能会惊动门后的东西。
就在他犹豫时，怀中的星钥突然又震动了。
这一次的震动很急促，很有节奏，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林风取出星钥，发现它正对着门的方向，表面的银光一明一暗，像是在和门后的什么东西共鸣。
“星钥有反应。”林风，“门后可能有星媚重要设施，或者……另一把钥匙。”
他把星钥贴近门板。
奇迹发生了。
星钥表面的银光突然变得刺眼，一道道光线从星钥中射出，钻进门板的缝隙。门板开始震颤，发出低沉的轰鸣声——那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能量在门内流动、激活了什么沉睡的机关。
五息之后，门板中央裂开了一道光缝。
光缝向两侧展开，不是打开，而是门板本身在融化、重组，最终形成一个圆形的入口。入口边缘流淌着银色的光，像是液态的金属，不断旋转、流动。
门后，是一片黑暗。
但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光在闪烁——那是镶嵌在墙壁上的能量晶体，虽然大部分已经熄灭，但还有几颗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光。
林风第一个踏进去。
然后，他愣住了。
门后不是他想象中的控制室，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空间。空间的直径至少有三十丈，高度超过十丈。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操作台和显示屏，但现在全都黑着。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复杂得令人眼花的立体星图。
那星图不是投影，而是由无数细的光点在空中悬浮、旋转构成。每一个光点代表一颗星辰，星辰之间有细细的光线连接，形成复杂的星路网络。而在星图的某个角落，一颗银白色的星球正在缓缓旋转——太阴古星。
但让林风愣住的不是星图。
是星图下方，那个躺在金属平台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
或者，曾经是一个人。
他穿着星媚制服，胸口有七颗星辰的徽章——那是观测站站长的标志。但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了，皮肤下能看到能量在流动，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力量转化成了能量体。
他还活着。
因为当林风走进来时，那个饶眼睛缓缓睁开了。
那是一双完全由银光构成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冰冷的银光。他看向林风，嘴唇动了动，发出一种干涩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钥匙……持有者……”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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